而后发现她是一名孕妇,还没到?月份,但?足够显怀。
战争里孕妇是最引人猜忌最先被?舍弃的一方,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繁育命途影响,怀着的到?底是人类还是被?转化的虫子,即使现在?战争即将结束,虫群已然消灭,不到?生产的那一刻依旧要?打上一个问号。
生的光芒在?她眼里渐渐消失,直到?这?一刻她也没有向嘉波求助,好?在?最后一个男人冲了出来,将她拥入怀中,用药物吊住她的性命,才没有使局面走向最可悲的一端。
嘉波定睛一看。
还是一个熟人。
抱住少女的男人之前?还是他记录过的一员,只不过当时有四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了他自己。嘉波曾经记录过,他们都是抵抗虫群的士兵,其他三个人都死了,为了保护剩下的这?个。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这?么?弱小?,偏偏还会?选择牺牲和奉献。
嘉波在?原地看了一会?,觉得没趣,这?一定是因为纯爱和弱小?谱写的爱情故事向来不得他欢心。
毕竟他不喜欢人类嘛。
主角的设定都不喜欢,剧情再不吸引人,还有什么?观看的必要?呢?
于是嘉波选择去了另一处飘荡,直到?过了几?天战争结束再返回,他看见少女,哦不对,应该是少妇,少妇和她的丈夫在?田地枯树下盖了一间房屋,在?四周废弃的农田里洒下希望的种子,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少女的天赋惊人,这?一次也察觉到?了嘉波,对着天空的方向出声:“祭司大人,您在?吗?”
嘉波憋了一会?,没有憋住。
“为什么?是祭司?”他突然询问。
少女一愣,而后回答:“因为您替星神招人?”
“……”行吧,勉强算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不知为何,嘉波可以忍受别人叫他“令使”、“小?嘉波”、“太让人操心的讨厌鬼”,却格外不能容忍被?称作祭司,或许这?会?让他联想到?古代已经毁灭的文明,而现在?宇宙走进了新的时代。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既然知道?我并?非普通人,就应该知道?,我捏死你和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就应该老老实实答应我加入忆庭,而不是忤逆我。”
“现在?回答我。”他扬起?下巴,格外傲慢,仿佛人类于他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草籽,“你愿意放弃肉//体?,加入忆庭吗?”
“额。”少妇停顿片刻,手扶住隆起?的肚皮,老老实实回答,“不愿意。”
嘉波:“……”
星神浮黎在?上,践踏你威严的不是我,是这?个女人哦。
“噗。”女人突然笑道?,她还年轻,鬓边便出现了一抹不知因何而生的白发,“我知道?您是一位好?人。”
窗外一颗绿芽吸引了她的注意,风卷起?鬓边白发又被?手拢在?耳后,“我也知道?,当时废墟是您救了我,我距离其他人很远,声音又很微弱,如果不是您的帮助,其他人怎么?会?发现我这?个半截入土的孕妇呢?”
很聪明嘛。
嘉波略为得意地再度扬起?下巴,不存在?的尾巴高高翘起?:“别乱说,我不会?干涉现实世界,只负责记录,从不插手。”
女人道?:“我也只想和我的丈夫孩子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不想放弃他们,成为永生的一员呢。”
他们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这?个话题,而是聊起?巴德拉的新年还有许愿能上达天听的传说,嘉波说得煞有其事,当女人问起?时,他也只回答说这?是他一个朋友告诉他的。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黑天鹅担忧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忆庭,至于理由连嘉波自己都说不明白。他是忆庭里身份最高的成员之一,也是最受照顾的成员,后者连之一的后缀都不用加。
明明他有一个轻松友好?的工作氛围,其他忆者也对他颇为照顾,但?嘉波就是不愿意回到?忆庭,在?上缴光锥的同时对着镜子发呆。
那会?让他想到?自己。
嘉波,记忆令使,在?成为记忆令使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不知道?。
带着一些微妙的恐慌和茫然,他全身心投入到?巴德拉星域重建恢复的记录中,此后也再没有违反过忆庭的规定。偶尔闲暇时返回枯树下的木屋,女人有时候能发现他,发现他时会?闲聊两句,从虫灾前?的安宁生活到?对未来的美好?畅想。
但?大多时候女人发现不了他。这?时,他会?自行找一处发呆,看着女人的肚子一天天隆起?,男人将家务和田地全都揽在?身上,仙舟的补给品堆在?角落,生活充满了希望。
只有他还在?思考,究竟他是记忆的令使,还是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嘉波。
新年的钟声敲响。
黑天鹅曾经告诉过他,巴德拉的新年有篝火,有烟花,有一顿家人团聚的丰盛晚餐,全家人围在?篝火旁,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新年的愿望。
但?是今年统统没有,虫灾过后,这?将是巴德拉星域历史上最静默的一个平安夜。
嘉波和黑天鹅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在?枯树下的小?木屋,忆者将和人类一起?见证历史匆匆走过。
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山岳下,枯树边的小?木屋中,女人到?了临盆的时候。
天空变成了灰色,正犹豫抉择着到?底该披上哪一种色彩。他没听见女人因为疼痛难忍的叫喊,也没有机会?注意到?丈夫那名抵抗军士兵越加惨白的脸色。
谁也不知道?,孕妇生下的会?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正常的婴儿,还是在?繁育影响下被?异化的胎儿森*晚*整*理。
士兵在?战争中见证了太多太多悲剧,工厂里吃掉工人从生产线而生的虫子,本?该是希望却带来绝望、撕开孕妇肚皮爬出来的虫子……一切一切都是虫子,他的世界只有虫子。
焦虑折磨着他的内心,直到?最后一刻,他听见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人体?被?撕裂的声音。这?股绝望的交响乐他听到?过太多次,是产妇肚子里不正常的婴儿导致的。
嗡嗡,嗡嗡。
是虫子用口器蚕食母体?。
一瞬间士兵脑中闪过了太多画面,同行的友人,等待回家的妻子,他们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而他要?保卫他所爱的人。
去库房拿枪,子弹上膛,来到?产房,瞄准里面那只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