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不孝子!都多久没回家了?还记得你爸妈长什么样吗?你这两天不是休假?哪来的工作?怎么不早说?昨晚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你怎么回事?嗓子怎么哑了?刚起床啊?”

许言被他一连串鞭炮似的质问弄得怒火中烧,撂下一句“我纵欲过度行了吧”就挂断,但越想越生气,于是紧接着给沈植打了个语音。

没两秒就被接起来了,沈植:“醒了?”

许言:“我要杀了你。”

他说完就挂掉了,放下手机,闭上眼,安静地躺在那里,像具尸体。

五分钟后,沈植开门进来,端着一碗粥和两个荷包蛋,坐到床边,按遥控器把窗帘打开,然后说:“先吃点东西。”

许言睁开眼睛,直勾勾地跟他对视。

沈律师对此视若无睹,气定神闲地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许言嘴边:“吃一口。”

“我还没刷牙洗脸。”

沈植把粥放到一边,掀开被子,扶许言下床。他是打算抱许言过去的,但许言想到沈植的手腕不能提重物,便坚持要自己走――即使昨天沈植把他从一楼抱到二楼,并且掐他脖子的时候力道很足,完全不像手有旧伤的人。

“天……”许言拿着牙刷,从镜子里看自己脖子上的指印,他说,“像不像恐怖片里,男主角睡了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脖子上有这些印子。”

“然后男主角请大师来家里看,大师说家里不干净,男主角于是打算搬出去,结果在房子里睡最后一晚的时候,半夜呼吸困难,他一睁眼,看见那个鬼正坐在身上掐他脖子。”

沈植听完,问他:“你精神还好吗?”

许言:“你觉得呢?!”

沈植的一个月休假还在继续,许言已经开始为最后一个季度的各种工作忙到满地爬。由于沈律师不太接受异地,就收拾了点行李来许摄影家睡觉。

这引起了许年的极大不满,因为他不能随时去许言家了。上上次他去的时候在客厅里等了好几分钟,许言才出房间,衣冠不整的,许年问沈植是不是在房里。

许言眼神飘忽:“不在啊,怎么了?”

许年:“你嘴巴怎么这么红?”

许言摸摸刚被沈植咬过的下唇,说:“吃辣条,辣的。”

许年大叫起来:“你当我三岁小孩吗!”

“你到了五十岁都是我弟弟。”许言宽慰他,“哥哥骗弟弟是天经地义,别激动。”

而上次他去的时候许言正在书房修图,于是许年和沈植坐在客厅里沉默了整整二十五分钟。沈律师从容不迫地在看资料,许年只能瞪着电视里的玛卡巴卡独自煎熬。

他发誓要跟许言减少来往――在许言蹭他车回父母家吃饭时,许年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你的娇花呢?”

“他这几天出差,晚上回来。”许言看着手机,沈植刚来微信说上飞机了。

许年冷笑一声:“我今天就跟爸妈戳穿你的奸情,你等着吧。”

“哦。”许言轻飘飘应道,“你可以试试。”

许年的拳头捏紧了。

叶?u到得早,许言和许年进门时她正和方蕙许?鲎?在沙发上聊天,许言听到他弟喉咙里发出一声难以形容的,大概类似于小狗撒娇呜咽的声音。

许年换了鞋就踢踏踢踏跑到沙发旁,坐在叶?u身边,搂住她的肩,头也挨过去,黏黏糊糊地跟她说话。叶?u边笑边剥了颗杏仁,喂到许年嘴里。

这种场景一般可以称之为“后辈内卷”――当家长看到其中一个孩子家庭圆满婚姻幸福时,在欣慰之余,会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另一个久久没有恋爱动静的单身生物。

许言站在玄关,迎着方蕙和许?龊蜕频哪抗猓?忽然有种夺门而去的冲动。

从父母家出来,许言在小区门口看到沈植的车,他让许年停下,跟许年和叶?u道了别,下车。

“是不是还没吃饭?”上了副驾,许言问,“想吃什么,我陪你去。”

“回去你给我做碗面就行。”

许言凑过去,伸手,扶着沈植的下颚把他头扭过来,看了几秒,问:“这几天是不是又熬夜不好好吃饭了?”

“时间紧,有点忙。”沈植笑了下,算是承认。

“那赶紧回去,我给你煮个面,你早点休息。”

沈植却问:“你是不是后天出差?”

“嗯,四五天回来。”许言笑眯眯的,“舍不得我了?”

沈植没回答,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下。

“好了,开车吧,我们……”许言话说到一半,猛地停住,眼睛微微瞪大,看着沈植手里的小盒子,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之前订的,昨天到了,我刚才去取的。”沈植很平淡地叙述着,没有郑重其事的庄严告白,也没有言之殷殷的真情流露。他只是把盒子打开,说,“想送给你。”

一枚简雅的铂金戒指静静镶在礼盒里,半圈戒面上嵌着一排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漂亮的光芒。

沈植把戒指取出来,拈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间。

“许言,跟我结婚吧。”他低声说,“给我个家。”

许言有很多戒指,几乎都来自他人赠送,奇怪的、精致的、显眼的、昂贵的……大多充满设计感和概念感,作为出席活动时的搭配,像这枚一样低调简单的,很少,几乎没有。

他以前想不通,为什么婚戒作为很重要的一种戒指,却大部分都是干净素雅的款式,不追求突出,不追求特别。

现在他好像突然明白了。

因为婚戒不是用来搭配的,也不局限于任何特定场合,它只会长久地环在手指上,陪同主人经历生活的每一秒钟,不管是平凡还是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