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容说着,神情却不像是在生气,反而有些娇嗔的意味。

顾菌只得敷衍了,说:“司计她留在宫中有事,殿下需得养好伤了,才能回宫见司计大人。”

方说完,听差的仆役忽报:“三皇子到。”

顾菌松了口气,心想可算能把澹容送走了,彼时三皇子快步走来,望见澹容边走边笑道:“姑姑,父皇他要封我做太子。”

又瞥见她脖间渗出的血,道:“姑姑,你的伤还是回宫休养的好,太后她眼看不行了,父皇让我来接你回宫。”

澹容听不明白他所说的话,皱眉道:“你嘴里胡吣什么,二哥自身还只是个皇子,怎地就能封你做太子了,太后一直疼爱孩子,难道还会不允我回宫?”

三皇子听她如此说,一时迷糊了,澹容自己也稀里糊涂的,但她也不想理清这些,只问:“把我留在这,史婉樱也不见,就那两个粗使的丫头怎么够?”

听她提起史婉樱,三皇子更是愣住了,他略有些迟疑,道:“姑姑糊涂,史婉樱已经死了,骨灰不是都被你埋在御花园的池塘边的杨柳树下了吗?”

在旁的史婉伊听了,神情微变,澹容则蹙起眉,扬手给了三皇子一掌,道:“胡说什么?她昨儿不还好好的,我派她去......”

以后澹容竟说不出了,她也想不起究竟做了什么,只说:“罢了,快些回宫吧,回宫见着她,我必得好好地审她。”

事已至此,三皇子也明白澹容怎么了,他撤身平复了错愕伤心的神情,转而重又笑对澹容,道:“姑姑,你先去歇息会儿。”说毕便一番哄劝,让带来的宫人扶她回了房。

顾菌见过礼,三皇子抬手示意她免礼,笑道:“顾小姐,我看着父皇近来的意思,是有要封淑贵妃娘娘为后的意思,假以时日,便可飞黄腾达啊,在此先道个喜。”

顾菌听了此话,也并未有何喜,但也谢过了,三皇子看向澹容所去的房舍,道:“你与姑姑是有些交情的,史婉樱之死对她的打击非同小可,接连太妃薨逝,现下骤然带她回宫,面对这些,难免徒增伤心,我便厚颜将她托付于你,我回去自会封了黄金万两送来,只求能让姑姑早日康复。”

万两黄金,顾菌没理由不答应,那所谓交情所说是当初为避嫌,信口说的,但她也并不觉妨事,况且若三皇子当真册封为太子,那便是未来的皇帝,卖皇帝一个人情,那便算是拿了个免死金牌,享不尽的荣华,最主要的是今后皇上归天后,禇瑶也更可依膀着他享福。

一番考虑下,顾菌应允三皇子的要求,便送他走了。

送走三皇子,再回竹兰阁,白姝正抱着思燕同史婉伊要往外去,顾菌一下挡住了她的去处,看着史婉伊说:“你抱着思燕回贤芳轩,我同姝儿有话说。”

史婉伊也没说什么,从白姝手上接过思燕便走了。

“姝儿,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若恼说开便是了,这样算什么?”顾菌在史婉伊走后,道。

白姝眉头紧锁,注视着顾菌欲说还休,许久方说:“小姐,我又能说什么呢?你是主子,我是奴才,你何必要管我恼与不恼呢?”

顾菌听她如此说,自己却是有些恼了,屏息凝神半日,却还是一句未言,拂袖走了。

白姝见她离去,便往贤芳轩去,但顾菌方走几步,便停了步子,踯躅不前,片刻便又匆匆撤身追了上去,白姝听见脚步声,方要回头,顾菌便从身后扑了上来,抱住了她。

她没有弄清白姝冷漠她的缘由,只是不愿与白姝赌气,声音略带哽咽,说:“姝儿,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好吗?”说毕还吻了吻她耳廓。

这样的低声下气,白姝又怎么可能不妥协呢?

第0067章 第六十章:李幽隐身遭梦魇

微风拂过,衣袂翩跹,又过两日李若水从外城回来了。

“娘娘怎会早产,她的身子无恙吧?”李若水因着在外城便从邸报得知禇瑶产女,光乐得高兴,顾菌一说才算起胎儿并不足月。

顾菌只说:“方才生产,母体自然虚弱,太医嘱咐好好将养着,出了月子便可大愈了。”

说得这样轻描淡写,李若水难免多疑,她斜睨着顾菌,俄而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因你我二人的事,忧思过度才至早产的吗?”

顾菌道:“何必想这么多?现下娘娘一切大安就是极好的了。”

说毕,又指了指李若水挂在腰间扎眼的小葫芦瓶,问:“这是什么?打你进府我见注意到了,什么药丸还要随身带着?”

李若水低眉看了看那葫芦,方扶额叹了口气,道:“近来不知怎么了,迷糊的很,又是耳鸣,又日夜梦魇,时而青天白日地也总是恍惚神情,老是......”

她止住了口,顾菌疑道:“老是什么?”

李若水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道:“老是隐约听到那些人在我耳边诅咒亦或是飘在我眼前,要我还他们的命。”

顾菌一怔,方问:“多久了?”

李若水蹙眉道:“记不起了,先时便有些征兆,不妨事,不过......”

声音戛然而止,李若水深吸一口气,手逐渐攥起了拳,顾菌察觉不对,边起身边问:“李幽隐,李若水?”

她走至李若水身前,李若水额上青筋暴起,一把抓住了顾菌的衣袖,脸红筋涨,直至顾菌用手按住了她的肩,她方才抬眼,一时气息未定,便眨了眨眼,撇了嘴,一把抱住顾菌,埋进了她的怀里。

“他们吵死了。”李若水急喘着声音有些艰涩,她松开了顾菌,忙又打开了那药瓶,倒出两粒颤抖着吞了,顾菌略感不安,问:“你今儿吃了多少?”

李若水好似被噎住般,难受地抚着脖子咽了咽,方才轻喘着道:“没多少,不碍事。”

顾菌皱眉注视她片刻,从她手中拿过那药瓶,问:“哪来的药?有用吗?”

李若水用了药又开始耳鸣,她觉得脑袋像是被针刺般难受,也听不清顾菌问的话,只见她嘴唇翕动,更增烦躁,急吼着打断了她:“别说了!”

见她如此难受,顾菌便住了声,李若水重埋进她的怀里,疲惫地轻声道:“菌姐姐,就这样抱我一会儿吧,烦死了。”

顾菌这样静静地任由她靠了一会儿,俄顷以为她睡了,戳了她两下,见没有动静,便俯身托着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至床边将她放下,方要走,李若水忽而抓住了她,骤然睁了眼,顾菌被唬得一惊,道:“我还以为你睡了。”

李若水乜斜着眼看向她,道:“你不要走,留在这陪我。”

顾菌拉下她抓着自己衣袂的手,道:“我先去把门关了。”说毕,起身走至门前,吩咐了一声门前听差的丫鬟,没她传唤勿扰,便将门掩了,回至床上,躺在了李若水身旁。

李若水紧贴着搂紧了她,鼻息扑在她的耳畔,道:“除了那些人,我还看见我大哥了。”

顾菌静静地听着没说话,李若水也只说了这一句便酣然入梦了。

不知多久,顾菌才被李若水的呓语声吵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李若水浑身抖个不停,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顾菌忙唤醒了她,李若水如噩梦惊醒,满额的汗珠,睁眼见是顾菌,方稍见平息。

“你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请太医来给你瞧瞧吧。”顾菌担忧道,李若水坐起身也没驳回,只是浑身脱力地靠着床围。

彼时,窗外听差的丫鬟问:“小姐,白姑娘让人来问,是不是能传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