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水肩膀一耸一耸哭天抹泪地说:“老娘那居安思危的心思,这忽喇喇地就把个大活人给杀了,我能不怕吗?”

这也不怪她,放谁身上都是如此。

顾菌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毕竟人是她指示着史婉伊杀得,李若水指不定心里也提防着她呢。

“哭个屁,到底没杀你,你哭什么?哪天真要杀你,我给你走个后门,让你跑。”

这话本来是安慰她的,偏生李若水是个不省事的蠢货,听她说这话立下止了哭,反而取笑说:“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杀你呢?”

这个问题那天白姝问她时她就想过。

“杀就杀吧,早晚得死,真死在她手下也不错,反正我无牵无挂的,我阿爹也熬不过这个冬天。”

她是这样想的,李若水可不是这么想的,听她这样说又嚎啕哭起来:“去你的,我可不想死!好好的,想着怎么死做什么?我就不能寿终正寝?长命百岁?”

顾菌嗟叹道:“谁知道呢?嘉城最近不是闹瘟疫呢,听说最近死了不少人,指不定哪天就轮到咱们了。”

两人说话时没个防备,被偶然经过假山后头的白姝驻足听了个明明白白。

李若水走后,顾菌回屋,见白姝闷闷不乐地坐在梳妆镜前,便上前抱住了她,亲了亲她的发丝,问:“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白姝淡笑了一下,说:“你问这个做什么?敢情你从来也不考虑身边的人,只管自己快活。”

这话说的顾菌一头雾水,不知道白姝又在怄什么气。

“我问你。”白姝转过头看着她,一对星眸满是怨愤:“什么叫早晚得死,真死在她手下也不错,反正你无牵无挂的?”

听了这话,顾菌立时便明白了她方才与李若水说的话白姝都听着了。

说那话时确实没考虑到屋里的人是真心的,不想白姝生气也是真心的,她一时间脑袋里两个思想打起了架,左右为难起来,说:“就是那么个意思,不过是玩笑话,谁知道自己能怎么死呢?”

“我知道你是个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人,但是朝三暮四也该分对人,史婉伊、红莹不说,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还对她恋恋不忘。”白姝很少说厉害话,说这一次倒是把顾菌说的哑然无言。

“再者说你若是真心忘不掉她,又何必四处留情?”白姝说着便又气又伤起来,眼圈通红:“你既然这么心悦她,你还不如把我打发了,我还乐得干净自在,你这样又算什么?”

一番话说的的的确确,实实在在。

“或者你觉得自己是小姐主子,从来也不把我当个人,你自有自己的心头好,丫鬟也不必在意,也不配在意,只管了衣食住行就万事大吉?”

说着白姝便站起身,开始去翻箱倒柜地收拾起来:“你除了老爷就是她,此外的人就是‘无牵无挂’?”

顾菌手上拦她,嘴中却笨嘴拙舌说不出话。

“你好磨镜,你喜欢谁,爱谁,只管自己想去,念去,白白的搭上我做什么?我又没才华,又不会吟诗作对,就是个粗使还嫌笨手笨脚的丫头,长得也不如别人漂亮赛西施似的。”

糊涂蛋顾菌拦了半天,嘴里只出来干巴巴几个字:“不是,你听我说,我......”

白姝越说越气,泪水横流,手上收拾的手也抖得不像话停了下来:“我......我没爹没娘,他们就我这一个女儿,我本来又不是磨镜,你把我拖了进来,又不把我当人,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无脸见父母,我......”

话未说完,顾菌便抱紧她吻了下去,白姝垂着手任她吻,不反抗也不迎合。

“是我错了,我给你赔罪。”顾菌抓着白姝的衣裳跪了下去,仰头看着她哀求道“你不要伤害自身,你要是气,就打我两下出出气就罢了,是我混蛋,玷污了你好女孩家的人品,又说些混言乱语,做些混账事情,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提她了。”

白姝泪眼婆娑,由着顾菌好一顿忏悔。

两人你吵我闹了一阵,晚膳时间也到了,自从竹兰阁人多了后,又不好都挤在房内吃饭,又不能带着三人同顾雍一厅,于是就在竹兰阁旁的空院子修了一个膳厅,每日四人饮食皆在那。

用膳时,红莹见两人都红着眼睛,便打趣道:“呦,白姑娘同小姐怎么都哭了呢?眼睛红的那样,什么事值得吵成这样?连素日一滴泪都不曾掉的小姐都把眼睛哭的跟个核桃似的?”

顾菌微讪,抹了抹眼,笑说:“不为什么,一点小事。”

白姝则一句未言,表情淡淡的,眼神伤伤的。

吃饭时,顾菌一直在给白姝夹菜,同她说话,白姝理都不理,史婉伊都看不下去了,说:“你便吃你的吧,白姑娘小小的人,哪里吃得下这么多?”

寂然饭毕,各人回各房,顾菌牵着白姝的手一齐回了房,又叫人准备水沐浴,洗澡时都不敢乱动。

直到晚上安寝,白姝依旧少话,顾菌气喘着在她身上动作,她也不出声,不说话,只是偶尔溢出一两声哼唧声。

顾菌深觉这样不行,白姝心里那道坎到底不可能那么简单过去,做起性事也没滋没味的,草草了事后便睡了。

后几日,李若水来顾府寻顾菌玩乐,顾菌把这几天的事都诉说给她,李色鬼只懂好色不懂哄人,只管嘲笑顾菌,说:“我看你就是活该,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的,院里三个,哪个不是姣美的仙人般的模样,还想着那已经飞上枝头的凤凰,你看你朝秦暮楚的德行,你就该同我一样,到烟花柳巷逛逛算了。不该收人家好女孩进房,白白耽误人家。”

顾菌咬着牙,把手上的茶杯朝她脸摔去。

李若水嘿嘿一下用手接住了:“我说的不是实话?你看你急得。”

顾菌骂道:“你说的是实话,也是屁话,空话,不能收我也已经收进来了,一天天就只知道抢白我,也不知道给我出个正正经经的主意,没心肝的东西。”

李若水放下茶杯,用帕子擦拭着身上的茶水,说:“你叫我一声达达,我就告诉你。”

折扇又飞了过来,被李若水一把接住,李若水拿着那折扇端详了一会儿,用手摇了摇那扇子,正色说:“首先这个就得舍了,你平白无故留人家东西做什么?”

本来顾菌是急着把那折扇抢回来,见她这样正色说,一狠心,一拍桌,说:“舍就舍,你拿走吧,随你怎么处置。”

正说着,白姝恰好从后罩房回来,见两人在正房厅堂坐着,估计是想起那天两人在拂风亭那说的话,哂笑着见了礼转身往屋里去。

顾菌见她脸色不好,认为她是因为李若水想起那日说得伤她心的话了,于是当下就挥袖,道:“快走,快走。”

李若水啐了她一口,说:“你就是赶我走,她就能消气?我走了,你就自己好好受着吧。”

见顾菌赶了李若水走,白姝倚在雕花月洞门上,一对星眼弯了起来,望着顾菌,笑问:“你赶人家走干什么?接着说啊。”

这几天顾菌第一次见她笑了,虽是带着点讥讽的意味,但那也是笑了,霎时觉得小腹一涨,去把门关了起来。

白姝见她关门,眼笑得更弯了,说:“你做什么?”

顾菌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了过去,连亲带啃地抱着白姝上了床,气喘着说:“这几天可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