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历代暗卫首领只听令皇帝一人,为何会突然向太后投诚?
窗外忽有瓦片碎裂声,吴嬷嬷的钢鞭如同游龙出洞,瞬间卷住屋檐下那片黑影的脖颈拽进屋内。
“掌事饶命!”阿芷的脖子被钢鞭勒出血痕,“奴婢只是担心沈姑娘。”
阿芷遮面的玄色面纱,在拉扯间被掀开,原被玄色面纱遮住的半张脸上,竟是疤痕满布。
顿时,沈清霜如坠冰窖。教坊司这个医士竟是她早年宣称病逝的乳母!
“担心?”吴嬷嬷冷笑,鞭梢挑开阿芷袖口,一枚刻着‘慈安’字样的玉牌滚落在地,“你向来隐蔽得很,怎么今日为了沈清霜露出马脚了。”
“我...”阿芷语塞,手脚慌忙将玉牌藏进怀中,不想被眼前人看见。“奴婢不会与太后说什么,只是担心沈姑娘病体刚愈就...”
吴嬷嬷却不肯听她说完,手中的钢鞭扬起,
身侧的沈清霜突然扑跪在地,攥紧吴嬷嬷的钢鞭,任由倒刺扎入掌心,“姑姑是我幼时的奶娘,不知是何缘故隐姓埋名入了教坊司,还请嬷嬷饶她一命。”
她娘亲在生产时早逝,自她出生以来便是奶娘带她长大,奶娘待她亲厚,她也同样视如亲人,可惜在她十岁时,突发恶疾去世。
原本的悲痛,如今看来,不过是太后早就将这枚棋子安插在沈府之中罢了。
吴嬷嬷收下鞭子,看着瘫软在地上还忍不住望向沈清霜的阿芷,冷声道:“算了,起来吧。”
阿芷连滚带爬起身,想扶起沈清霜,她却挣脱她的手,固执的跪在地上,她只能捧着沈清霜被倒刺刮得血肉模糊的掌心心疼得不断落泪。
“求嬷嬷教我!”沈清霜垂着头,“清霜不想再当任人宰割的羔羊,只求能得自保能护家人之力。”
屋外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吴嬷嬷凝视着她染血的掌心,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先帝刚登朝堂,执她之手在梅树下起誓:“待肃清朝堂后,五娘可愿与朕相伴一生。”
可转眼功夫,已是物是人非,她为了能保下爱人性命,亲手将生死与共的同伴名册上交,顶着‘吴嬷嬷’的名号苟活至今。
“我没什么好教你的。”吴嬷嬷腕间一个用力,将钢鞭从沈清霜手中抽出,“使鞭的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习得,待你学成,怕是沈相的尸骨都臭了。”
“清霜不是说学鞭,而是想学媚术。”沈清霜一双杏眸坚定的望着吴嬷嬷。
世人皆知先帝的暗卫首领一手九节鞭使的出神入化,可不知道的是,其一身媚术才是暗卫首领癸丑的看家本领。
“媚术不是勾栏手段,是杀人的刀。”吴嬷嬷突然俯身捏住她的下颌,将药粉混着酒液灌入她喉中,“但老奴教不了你。”
沈清霜呛出满口猩红,“为何?”
“你学了便会成为下一个林五娘。”吴嬷嬷的枯手按在她心口,噬心蛊应声躁动,“你以为太后为何留下我的性命,她要看我先被捧上云端,再摔进泥潭中,永世不得超生,就像如今她对沈家那样。”
沈清霜的意识在慢慢散去,只依稀听到吴嬷嬷轻叹一口气,说道:“但你与我不同,你只需在这教坊司之中蜷缩着活下去,其余静待顾砚之佳音即可。”
第8章:寿宴下毒
沈清霜摸着腕间新结的血痂,指尖下的皮肤微微发烫。这几日该是噬心蛊发作的日子,此刻竟静如死水一般。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教坊司那高悬的红绸,西域葡萄酒的醇香混着脂粉气从酒窖方向飘来,熏得人有些头晕目眩。
吴嬷嬷给她灌下的那碗腥苦汤药,居然真的可以压住噬心蛊那啃骨噬心的剧痛。
可惜,她想去寻吴嬷嬷却没再找到人,就连阿芷姑姑都对她避而不见。
整个教坊司都似乎比往日里更忙碌了些,就连绿芜都罕见地沉寂下来。
“教坊司这段时日都在忙太后寿宴的差事。”廊下一同浣衣的婆子将手中木盆砸得哐当作响,看沈清霜瞧着酒窖方向,压着嗓子跟沈清霜嚼舌根,
虽然整个教坊司上下都知道绿芜跟沈清霜不对付,但是沈清霜人美又从不摆什么架子,待人甚是亲和,短短数日功夫,不少人都对她心生好感,
“绿芜姑娘都亲自盯着西域贡酒入库,连酒坛封泥都要拿银簪子全都戳一遍才能安心...”婆子四下瞟了一眼,确认没人,这才继续跟沈清霜耳语,
“听说前日有个小宫女多看了一眼酒坛,便被绿芜姑娘抽得三天起不来床......”她枯槁的手指向西侧回廊,几个粗使太监正抬着染血的草席匆匆而过。
沈清霜攥着木刷子的手猛然顿住,恭桶底部的‘漕’字徽记似乎还在咯着她的指腹。
脑海中蓦地回想起两日前,自她清醒后,知晓绿芜对她不喜,每日都尽量避免与绿芜会面。
但前日她撞见绿芜朝着酒窖的方向过去时,绿芜明明看见她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朝着她冷哼了一声。
这似乎丝毫不像是绿芜平日那股子见她就炸的做派。
虽说没了绿芜的刻意刁难,沈清霜在教坊司的日子好过不少,但事出反常,沈清霜还是觉得心中不安。
深夜中,打更人的梆子声撞碎死寂。
沈清霜在夜色中贴着酒窖砖缝窥探其中,绿芜正在酒窖中,将自己的珊瑚链浸入酒坛。
金铃中抖落的蓝粉触酒即溶,而封泥之上碰到金铃的边缘泛起不寻常的幽光。
“喀嗒。”瓦片碎裂声惊破暗夜。
绿芜猛然转身,珊瑚链如毒蛇缠上沈清霜脖颈:“看来姐姐还真是学不乖呢,莫不是也想尝尝这醉梦香的滋味?”
她指尖蓝粉即将抹入沈清霜的口中,却被钢鞭破空截断。
“老奴的人,轮不到你来处置。”
吴嬷嬷自梁上翻落,九节鞭绞住绿芜咽喉,绿芜应对不暇,手中的珊瑚链瞬间松落。
沈清霜趁机扑向酒坛,却见除却封泥之上的缕缕幽光,酒桶之中丝毫不见异样。
“砰!”
阿芷突然撞门而入,枯掌死死钳住沈清霜:“嬷嬷吩咐,姑娘该服药了。”她被阿芷姑姑拖出酒窖前最后一眼,瞥见绿芜和吴嬷嬷两人对峙而立。
阿芷直将沈清霜拖进房中才肯放手,“姑娘这般莽撞行事,如何能对得起嬷嬷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