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你楚家如今的财力?家声?,寻常公门来去无阻,捐钱纳官更是易如反掌。
何苦去那汴梁报社受罪,全东京城读书人最卷的地方就是那了。甭管是举人还是进?士,进?去通通都得从排版做起!
众人有心?想?劝,然而多年交往下?来很清楚这位楚少爷虽是富贵窝中长大,但主意却正得很,完全可以赞一句一口唾沫一个钉。
那楚举人也是心?藏郁气,自顾自连灌了三杯酒,这才说道:“我也是少读经史,粗通武艺。想?那区希范不过区区一夷人,太?子殿下?都用英雄不问出处勉励于他,还保举他为韦州一县之长,我还是汉人呢!”
众人皆是默默,连劝都不知道从何劝起。
那韦州又?不是什么好去处,西北军州,还是收复未久的,距离夏人的兴庆府不过四五日路程,将来战火重燃,必定?首当其冲。
功劳的确是有,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命兑现。
不过也唯有将区希范安排在这种苦寒艰难之地,才能平朝中汹汹物议论,区希范也能最大限度的避开其余人对他的打压排挤。
有人想?了想?,换了一个劝法:“区希范毕竟是进?士出身,他那叔父也是有平贼之功和功劳被贪墨的双重原因?,这才得授了一个县丞……”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个举人就别去凑热闹了吧,也凑不上。
楚举人却丝毫不以为意,立刻说道:“那帮着?区希范递状纸的蒙驹也只是一个举人,被太?子殿下?赞为信义,让他回乡开设蒙学报社去了。
“太?子殿下?已经许诺了他,若五年之内能使环洲夷地晓中原文字礼俗,便也给他一个前程。我听闻太?子殿下?似欲将此设为常例,既拔擢敢为之士,又?感召边戎夷狄。
“我自觉还是要强过蒙驹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可劝的了,但接下?来的宴饮气氛就变得有些?沉闷,不多时便草草收场。
楚举人因?流露出要去汴梁报社之意,顺理成章变为了这场宴席被敬酒的主力?军,是被家中小厮架出樊楼的。
谁知一出樊楼,就指着?路过的一人撒起疯来。
“帽子,我要那帽子!”
“少爷,我的少爷诶。您喝醉了,那是别人的帽子,咱不能要。咱先回府,回府,府中少爷您的帽子可多着?呢。”
“我不,我就要那顶帽子!快去给我取来!快去给我取来!”
醉酒之人气力?奇大,两个小厮费了牛劲也只将自家少爷拽出三五步远,只得用求救的目光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老管家。
老管家到底是多了几十年的的人生经验,稍稍回想?了一下?刚才使得自家少爷发了酒疯的帽子形制就回过味来。
那不正是太?子殿下?去开封府审案时戴的羊毛帽子嘛,现在满东京城都叫“东宫冠”,是东京城时下?最畅销的帽子,不过五七天的功夫价格翻出去十几倍了。
可还是供不应求,对东京城庞大的人口数量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老管家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说卖东宫冠的商人黑了心?肝,还是自家少爷哪怕是喝醉了酒都眼光贼好了。
不过一想?到自家老爷前天交代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楚家三代都没出过正途当官的,让少爷去试试闯闯也好,心?中就有了决断。
直接取下?腰间钱袋扔到其中一个小厮的怀中,道:“你腿脚快些?,去卖东宫冠的羊毛纺厂外头,寻那些?倒腾东宫冠的小贩子们,只要价格不超过两贯就能买。”
小厮呆呆地捧着?钱袋,有些?不知所措:“老管家?”
“愣着?看我干什么,快去啊,去晚了就又?是另外一个价了。少爷过两日就要去汴梁报社找差事,可不得有身好行?头么。”
小厮这才如梦初醒,一溜烟地跑走了。
*
垂拱殿。
赵昕坐在床边,一脸郁卒地看劄子,小脸都快团成包子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今年的冬天气温相较于去年要冷得多,所以自入冬后脆皮的赵祯就一直在断断续续的生病,直到前两天起了低烧,难以再对劄子进?行?批阅。
于是从来就没有良心?可言的赵祯干脆将赵昕召到了垂拱殿,让赵昕直接接替了他日常大部分工作?。
赵昕这幅模样引得半躺在床上的赵祯直乐,虚掩着?嘴咳了几声?之后打趣道:“怎么样,知道官家不好当了吧。我给你劄子,你怎么敢换成铡刀的,把冯伸己当众明正典刑不算。
“还大喇喇地说要接天下?之案。你看看,现在这些?劄子,十之七八都是弹劾你,要你好好在东宫读书,不要干预朝政。
“照朕看,那个冯伸己也没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嘛,你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赵昕随手把一本弹劾他的劄子往旁边一丢,毫不示弱地反驳道:“那孔子为鲁国大司寇时杀少正卯又?是为何呢?”
他这个破爹,瞻前顾后的性格弱点也忒明显了些?。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就该思考如何往前看,消弭甚至利用影响,而不是去思考当初要是没这么办会怎么样。
这样的性格,难怪被朝中的大臣们拿捏地死?死?的。
赵祯被赵昕的话噎住,好半晌才笑骂一句:“你这个小竖子,真是无论如何都有道理。”
赵昕很是熟练地反手替赵祯掖了掖被角,然后继续说道:“爹爹,自有变法一事起,未有不流血牺牲而能功成者。
“少正卯为鲁国名?人,其罪也远不至死?,可孔子为何还是要杀他?就是因?为其人之存,其人之言,会影响孔子施政。
“而冯伸己行?事骄横恣意,犯贪功之罪在前,欺瞒儿子这个储君在后,杀他三次都有富余。而且其人虽为宰相之子,但本人并非进?士出身,家中如今也没有得力?的族人姻亲引为奥援。
“用他一人之头,既可警示那些?胥吏微官,又?可表明爹爹变法图强之决心?,朝中物议也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还能顺带收西南夷人之心?,可谓是一举四得,很划算的。”
赵祯默默,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这些?都是最兴来你算好的?”
“的确是算了蛮久的。”
“最兴来,爹爹和你商量一件……”
赵昕先一步截住话头:“就算是爹爹您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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