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只穿了条裤子,上半身像猫抓板一样, 划出了深深浅浅的细痕, 都是他自作自受, 痕迹的数量显示的是时间,痕迹的深浅则在陈说力度, 但也不太准确,因为到了后面, 猫都没劲了, 从装可怜变成了真可怜,只会呜咽着掉眼泪。

哭得可怜的同时也漂亮得不像话, 秾丽眉眼都被水色沾染,像一支被雨水浇透的花枝,细碎水珠在被染红的眼尾滚动,颤颤巍巍的。

但在这种情境下,示弱是很难达到目的的,反而极易激起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的劣根性。

今晚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洛迟年被他哭得心软了又硬起来,最后吃了他好多眼泪。

月侵衣哭得思绪昏昏沉沉的也没忘记耍小心机,骗着洛迟年给他喂水时,可怜巴巴地说抵在里面太酸了喝不下去水,等洛迟年出来后马上翻脸往床下去。

不过他高估自己的体力了,膝盖跪在床单上才挪了几步距离就被洛迟年按住。

他手指紧扯着床单,不肯乖乖回去,洛迟年怕强掰手指伤到他,便顺了他的意,就着这个动作继续喂水前的事。

洛迟年靠坐在床头平复难以抑制的情绪起伏,忽的想起门外还有人,他轻着动作走出房门,想去看看裴砚的情况。

躺在地上的人姿势没有一点变动,估计也是没力气再动了,裴砚闭着眼,呼出气息微弱,身前的起伏几乎看不见,像死了一样。

洛迟年安排人时有让他们注意分寸,所以并不担心人突然死了。

他踢了踢裴砚的手腕,声音透着点哑意,“和你嫂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砚没睁开眼,挂着伤的脸偏向另一侧,扯着每个字都会刮出痛意的喉咙道:“他没和你说吗?”

他喉咙上有道被掐捏出来的指痕,被外力损伤过的声带呼吸间都像是在被砂砾蹭磨。

话语间似乎连标点都满是嘲弄,只把洛迟年看作个不得宠爱的废物,摆着丈夫的架子,却连句真话都得不到。

洛迟年换了个问题,“你们做过几次?”

只听这话裴砚就知道洛迟年肯定什么都没从月侵衣口中问出来,他这次没再反问,在洛迟年耐心快耗尽前开口答道:“四五次。”

答案模棱两可,听起来像是太多次了所以记得不算清楚,到底是四次还是五次已经不重要了。

原本洛迟年给自己打过预防针,但听见他亲口承认时依旧没能平静地对待。

眼中情绪变动几息,洛迟年目光落在虎口处的牙印上,努力分散自己注意力。

最后他没做出什么事,也不继续纠结之前的事,只淡声警告道:“你要是还想好好待在洛家,以后就别再来了,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就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这么简单就算了。”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没管裴砚的反应。

在他的脚步渐渐远去后,裴砚才掀开眼皮,盯着惨白的天花板扯了扯破损的嘴角。

洛迟年把裴砚当成个插足的小三,其实在裴砚眼中他也同样坐在小三的位置上。

当时他都想好了把司洛两家婚约退掉后该怎么哄着月侵衣喜欢上自己,却没想到半路跳出了个洛迟年。

他僵硬的手指动了两下,似乎想要站起来,只用了一点力气,身上各处就涌出细碎的疼痛,强行站起来估计两三秒就会重新重重跌回去。

疼痛游动搅得他根本静不下心来,脑子里各种思绪乱窜,矛盾又复杂,时间放慢了几倍速一样,怎么都走不到头,他快死了,已经死了,早在被人像条狗一样扔在房门口听他们情事时,他就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他知道只要洛迟年还活着,他以后就没任何机会再靠近月侵衣,如果对方死了就好了。

第二天月侵衣醒之前,裴砚就被人送回去了,全身都是伤,又在冰凉地板上冻了一夜,高烧长久不退,意识昏沉着,在快烧成傻子的前一夜才终于退烧。

月侵衣那天后就没见到过裴砚了,也不知道对方情况,他不是没有问过洛迟年,但他每次问到最后都是在床上结束的,消息是一点没打听出来,床单倒是换了几条。

他原先没少喊洛迟年老男人,还总骂对方没用,所以导致洛迟年总是会在动作间逼问他到底有没有用,不管月侵衣回答哪一个,下场都不太好,到后面根本记不起自己最开始想问的是裴砚,一心只想着怎么样才能结束。

洛迟年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几乎天天都把他带在身边,一心占据他的全部注意力。

虽然洛迟年不是每天都扯着他乱来,次数也没有到频繁的地步,但每一次都像是把之前攒的全部用出来一样。

月侵衣受不了,总是捂着心口装心脏疼,结果说得多了心脏真的开始疼了。

他边疼边生气,怎么每回他咒洛迟年肾.虚没有这么灵?

洛迟年去外面出差时本来想把他带上的,但因为他心脏病最后还是把他留在家里。

临走那几天,月侵衣几乎想自己去手动拨指针,早点把他送走,偏偏还不敢表现出来,整天揣着拙劣的演技在洛迟年面前乱晃。

对方也没有拆穿他,好心地陪他演着有点酸牙的剧情,最后月侵衣自己被恶心得连表情都没维持下去,看见洛迟年脸上的笑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翻脸就叫对方快滚,连票都给洛迟年定的提前一天的。

……

洛迟年失踪的消息传回来时裴砚身上的伤刚好,洛父洛母心事重重地皱眉谈论时,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落在眼下的阴影却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他第一时间就是去找月侵衣,洛迟年估计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再去,连密码都没换。

别墅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听得见他上楼时脚下的细微声响。

他还不确定月侵衣知不知道洛迟年出事的消息,如果知道了,会不会因为洛迟年掉眼泪?光是一个猜测都足以让裴砚心烦意乱。

洛迟年和他作为堂兄弟来说,像是真的像,眉眼中粗看就能窥见几分神似,因为年龄因素,裴砚身形没能和洛迟年平齐,却也大差不差了,两人声音也像,区别在于洛迟年声音更沉一点。

除了这些浅层的相似外,他们的性格也像是一个模板里走出的两个样式,只细枝末节上会有不同,都是一样的占有欲强,小心眼。

他猜到月侵衣这个点可能刚睡午觉起来,所以脚步没什么迟疑地往他们卧室去。

进门时,月侵衣正垂着头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是在发什么呆,或者是在为洛迟年掉眼泪。

裴砚没放轻脚步,发出的声响在两人耳中听得清楚。

月侵衣乱颤着眼睫回头往声源处看,却像看不见他人一样,视线都散着。

不认识他了吗?裴砚脸上线条看起来十分冷硬,面上因为那点见不得人的嫉妒而紧绷着。

洛迟年走之后,月侵衣眼皮就总跳,心脏也时而生出一股堵塞感,他没太重视,想着等洛迟年回来之后再去看看,结果刚才一觉醒来,明明睁了眼,视线里却暗沉沉的,光线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