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腊月初六,小容哥成亲的大?喜日子。

乔檀天不亮便去?了徐婶家里,帮着收拾院子,整理床铺家具,贴喜字,挂灯笼,放鞭炮。前几日过会时用过的棚子重新搭上?,里里外外铺上?喜庆的红布,再在每一张方桌上?贴上?大?大?的喜字,新房和宴请宾客的地方就?都成啦。

徐婶和张四叔全?程忙来忙去?,又被村民们起?哄闹腾,出了不少?洋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阵敲敲打打的锣鼓乐和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一身大?红喜服的小容哥接了新娘回来,二人拜天地,入洞房,在大?家伙的哄闹声中完成了仪式。

村里结婚的流程不算复杂,很快就?好了,乔檀在厨房里忙进忙出的,逮着空隙就?踮着脚尖看几眼,又扯着嗓子和身边的人说了几句话,奈何鞭炮声实在太大?,她们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便相视一笑,继续各忙各的去?了。

乔檀的主要任务依旧是席面!

喜宴喜宴,足够喜庆才好,乔檀选的都是吉庆有余的菜肴,一道红枣花生银耳莲子羹寓意早生贵子,合时水果盘代?表万紫千红,锦绣卤水拼象征锦绣前程,梅菜蒸虾代?表美满幸福,清蒸桂花鱼则是富贵有鱼。

另外还有寓意永结喜同心的八宝饭,有白头偕老之意的上?汤白果猪肚,等等等等。不光讲究,且摆盘精致,色香味俱佳,绝对令主家有面子,客人吃的香,主客尽欢。

散了婚席,和小容哥关系好的几个开始闹洞房。

乔檀在厨房里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忙好了,填了填肚子准备带着乔樱乔松去?小甜家里凑凑热闹,却惊愕地发现,都这么晚了,他们姐弟两个还没有回来。

莫非是到徐婶家玩去?了?不应该啊,按理该和她打个招呼再去?的。

便问向身旁,家里孩子同样在义孰里上?学的一位大?娘,“小冰回家了吗?”

“回来了啊。”对方诧异地看着乔檀,“乔樱乔松还没回来吗?我家那个早就?去?隔壁家里要喜糖吃去?了。”

乔檀呆呆地听着,一股不祥的预感忽地涌上?心头。

哪还有去?闹洞房凑热闹的心思,她冲出房门,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确定乔樱乔松不在家里后奔向小甜家,结果不出预料的,小甜家里也看不到他们两个的身影。

他们去?哪儿了呢?

正?是茫然无措,小甜没头苍蝇似得撞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将一封信交给乔檀,“檀儿姐,刚刚有人送了封信过来,说是给你的,你瞧瞧。”

乔檀心里咯噔一声,飞快打开信纸,快速浏览了一遍。

信上?寥寥数句,却字字牵动着乔檀的心,一封信看完,她的脸惨白无色,像是被人抽干了血似得。

见?乔檀脸色大?变,小甜也没了回家玩闹的心情?,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檀儿姐?”

乔檀捏着信纸,怔怔看了小甜一眼,她深知信上?的事不能让小甜,让正?在忙小容哥婚事的徐氏知道,便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反问她:“小甜,这信是谁送来的?”

“像是庄子上?的人,长工,地里干活的。”小甜一皱眉,“到底怎么了呢?信上?写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乔檀把信收了起?来,“霍大?娘她们呢?”

“霍大?娘早就?回家了呀。”

“哦。”乔檀故作镇定,“我有点事找霍大?娘和高村正?,你先回家,我完事了去?找你。”

说完急匆匆跑去?了高村正?家。

“霍大?娘,高村正?,你们在家吗!”情?急之下,乔檀也顾不上?礼法,直接推开高村正?的门闯了进去?,站在房门外呼叫,“我是乔檀,我有事找你们。”

夜未深,高村正?夫妇尚未睡下,正?一边喝茶一边说徐氏家办婚宴的稀罕事,听到乔檀呼喊,二人立刻披上?衣服迎了出来,“乔大?丫?”

霍氏纳罕地盯着乔檀,“你怎么来了?脸色还这样的难看。”

“霍大?娘,高村正?,我弟弟妹妹出事了!”乔檀忙将信递给了高村正?,飞快地将自己与朱庄头的矛盾纠葛讲了一遍。

她讲得越多,心里越是发沉。忍不住责备自己的粗心大?意,她怎能把朱庄头的事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将全?部心思都用去?挣钱了,以至于惹出今日的灾祸,让那对贼人将乔樱乔松掳走,以此为要挟,逼她交出账簿。

果然狗急了会跳墙,那朱贤夫妇本就?不是东西,乔樱乔松落在了他手上?,指不定会吃多大?的亏。乔檀不稀罕那本账簿,更不在乎还给他们,但?她一定要保证乔樱乔松的安全?,这一点,她自己做不到,势必要求人帮助,而?整个麓平村最有能力帮助到她的,就?是眼前的高村正?夫妇了。

听乔檀讲完账簿的事的高村正?和霍大?娘一脸诧异,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地责备乔檀,“你遇见?这么大?的事,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不待乔檀回话,高村正?便道:“你现在跟她说这个有什么用?”

说着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拍了拍乔檀的肩膀,安抚她,“你放心,他们想用你手里的东西交换你弟弟妹妹,目的没达到前,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干脆闹到你爹那里去?!”霍大?娘义愤填膺道,“那朱庄头只是你爹的一个奴才,你爹总不能向着一个奴才,反而?对自己亲骨肉的死置之不理吧?”

“糊涂。”高村正?慢悠悠地呛话,“她爹要是管他们,他们娘四个还能沦落到当?初那步田地?”

霍大?娘一听是这么个道理,便闭了嘴,去?想别的法子了。

乔檀暗暗攥紧双拳,恨声道:“高村正?的话不错,我爹是不会管我们的,我也不指望着他管,当?务之急,是把乔樱乔松安安全?全?的救回来。等救回了他们两个,我再和那些人理论!”

“你别冲动,他们有钱有势,不好对付。”高村正?思索片刻,道,“这样,我亲自去?军营一样,看看能不能请得动亓将军来帮忙。”

“亓将军?”乔檀讶然,“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会理会咱们小老百姓的事吗?”

“去?试试。”高村道,“若能得到亓将军的帮助,日后,这些人大?概率也不敢再找你们姊妹三个的麻烦了。”

说着将外袍穿好,又将趿拉着的鞋提上?,“我走了。”他嘱咐霍大?娘,“你陪着乔檀走一趟,先把那个朱贤稳住,等我送消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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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赤锋大?营内,马匹嘶鸣,火炬闪烁。

一身常服的亓宴与一玉面郎君席地而?坐,正?难解难分地厮杀着一场棋局。

亓宴手执白子,表情?微肃,玉面郎君执黑子,沉着脸,迟迟不敢落子,看得一旁的王晖那个着急,不断地出主意,企图帮黑子杀出重围。

“王副将,观棋不语真?君子,何况你自己还是个臭棋篓子,怎地还敢来指点别人呢?”

玉面郎君谨慎落下一子,手还没收回去?呢,亓宴便跟着落了一子,成功使?得黑子本就?不利的局面越发岌岌可危起?来。

玉面郎君目瞪口呆,王晖抓紧机会落井下石,“看,输了吧!杜大?人,你就?该听我的。”

“听你的也没用。”杜秉义扔了棋子,气得耍赖,“不下了不下了,每次下都输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