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秘色能够看得见月牙形的泉水中,涟涟的清波;近到,秘色能够看得清绿树枝叶摇曳的轻摆……秘色再次高声大呼,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回身朝向艾山询问答案,而是欢叫给自己听,欢叫出自己的确定,“是真的!是真的!不是海市蜃楼!不是幻觉!真是一弯大漠中的月牙泉水,真是一处绿树合围的仙境!”
看着秘色这难得的、孩子一般的欢快,艾山也不由得放声朗笑,仰头朝向朗朗青天,放声高呼,“敦煌……我们来了……”真的没猜错,真的来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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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了月牙泉前,艾山轻轻将秘色抱下马来,湛蓝的眸子耀满快乐,“秘色,你喜欢吗?”
秘色的脸颊被阳光与兴奋合力罩上两片红云,显得秘色整个人益发灿烂,益发娇美。秘色含羞一笑,“这是你故意的,是吗?为什么想到带我来敦煌?”
艾山凝眸,“其实,这是我早已有之的愿望了。当年之所以与金山国一战,我就是想将这座神奇的城市送给你,送给即将出世的霁月……如今金山国已经自愿成为了我回鹘的属国,所以我一定要带你来看看,看看我送给你一个何样瑰丽的礼物!”
秘色遥望着那一片在黄沙之中碧波粼粼的泉水,心醉神迷,“真是太神奇了,艾山,这片月牙泉竟然能够深处大漠黄沙的腹地间,而不枯竭,不被黄沙掩埋,水量这般丰盈,更有着月牙般神奇形状!我真是太喜欢了,艾山,真是太喜欢了……”
艾山宠溺地笑,“这还只是敦煌神奇的十分之一。敦煌还有更加神奇的景色,更为圣洁的殿堂,我慢慢带你去,一点点地看……”
秘色微微点头。随即忽地心下一跳,仰起头来问,“艾山,金山国虽然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属国,但是他之前毕竟曾经用兵进攻我回鹘,我们这般贸然前来,不会有危险吗?”
艾山微微一笑,“秘色……这个实际上,我一共还有三个最最重要的人。你、霁月,还有玉山……此来敦煌,我便是为了你们三人而来。带你领略这人间的奇景,替霁月求拜茁壮,剩下的就是来寻找玉山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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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山?!”秘色差点惊跳起来,“你是说,艾山,你是说玉山他在敦煌吗?”
艾山一笑,“秘色,别急……这还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我是来求证的。只是,如果能够证明玉山真的在敦煌,那么他此时却是一定不在的……”
秘色听糊涂了,皱起眉,万般不解地望艾山,“怎么说如果玉山在敦煌,可是他此时却又不在?”
艾山轻笑,“秘色……别急,别急……让我再好好思索几天,或许一切的答案终会解开。我现在还说不清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别忘了我跟玉山是双生的兄弟啊,他的思想我会感知得到;我的心思他也会有所察觉……我们是心意相通的啊。但是我却必须要找到切实的证据,才能真正找得到他的身影……”
秘色凝眸,凝望这一片神奇的土地,大漠黄沙,幽幽月泉,“玉山……难道你离开了高昌之后,真的来到了这里吗?难道这这么久以来,你就一直呆在这里,静静地面对这一片亘古未变的天地吗?”
十 敦煌 2、晚来妆面胜荷花【3更2】
大漠的夜,说来便倏忽地来了,天地皆暗,大漠中的沙粒在月光下莹润成一颗颗微微的星钻。天上一弯月,地上一弯月,月牙泉倒映着银色的月光,闪着粼粼的波,竟似化身成为另一弯新月。
看着秘色犹有不舍之意,艾山轻笑,拉起秘色的手,“走吧,我们先去找间客栈,慢慢盘桓,慢慢流连。”
敦煌,两汉以来被称为“瓜州“、”沙州“,不仅仅有着神奇的人文自然风貌,更是西域重镇、丝绸之路上的枢纽,经济文化发展极为繁盛。
走入城中,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黄土城市中,亮起一盏盏红色的灯。人流穿行着,露出淳朴的面容。
艾山一手牵马,一手挽住秘色,一对小夫妻第一次这般手挽手地穿行于人群,心下不由得泛起偷偷的欢喜。
敦煌城中穿行而过的居民,也不由得回身打量这一对小夫妻,露出会心的笑意。这般漂亮,这般般配更重要的是,这般地鹣鲽情深,任谁都看得出,任谁都无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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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在一间正在上梁的新房子前,秘色正在诧异为何敦煌人要在晚上盖房子时,房梁上已经有一个老者开了腔,“喂,年轻人,帮忙把你手边那块木料抛上来!”
艾山一愣,本能地看了看周围,又抬眼望了望房梁之上的老者。周围一起帮着盖房子的二三十个汉子已经大笑了起来,“对,穿黑袍的年轻人,说的就是你!”
听着汉子们爽朗的笑,艾山也跟着一笑,索性卷起了衣袖,将马缰交给秘色,二话不说将一根大约一尺见方,一丈多长的木料横在肩上借了下力,然后顺势双臂向上,将整块木料托上了半空,稳稳地向老者飞去!
“好身手!”旁边的汉子们不由得齐声叫好!
那老者轻巧地将木料接下来,放在梁上,笑着对大家伙说,“看吧,我就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是个凡品,所以一打眼就让他来当咱们这新房子上梁的贵人!”
艾山回身望住秘色,柔柔地笑,“西域大漠里有个习俗,凡是盖房子的时候,都要邀请尊贵之人前来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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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闪耀,笑声朗朗,秘色抬眸望着沐浴在一片红光之中的艾山,黑色的丝袍光华闪耀,一双蓝眸漾满涟漪,一时间竟然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跳,脸儿跟着红了起来。
不知怎的,脑子里便总是想起幼时在江南所度过的元夜,灯市如昼,玉壶光转,曾经那颗少女的心也曾经期盼,蓦然回首间,望见钟情的人儿在灯火阑珊处……曾经的不得,今日的偶得,一时间恍如催开了秘色心底的羞涩花朵,那些豆蔻年华的娇羞,层层绽开。
红灯摇曳,夜色幽幽,艾山望着秘色面颊上胡如春花般,点点绽放的羞涩,心不由得怦然而动这般的秘色,对于他而言是陌生,却又因为是陌生而增加了十分的惊喜……
曾经,秘色总是在他的面前本能地将他当做孩子;有了霁月之后,两个人才真正能够以平齐的心态共处;而此时,此时的秘色,变更像是一个娇羞的少女,全然一副豆蔻之态,惹人痴缠,惹人爱怜,怎能不勾动起艾山心底的,思恋如潮!
艾山一痴,便顾不得身处街市之间,俯身贴上秘色的耳畔,轻轻地说,“秘色,我等不及了……”
秘色一愣,不知艾山所说为何。待得四目相望,被艾山那双湛蓝的眸子深深地将自己的视线吸住之后,秘色才蓦地省觉,整个人不由得因为羞窘,微微地轻颤,面颊更是烧成了一朵夜色中的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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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年轻人,你们这是从何而来,去往何处啊?”两情缱绻之间,高踞房梁之上的老者突地开言。
艾山微微一震,从恍惚的情思中恢复,眸子兀自痴痴地盯住秘色,“我们从中原来,参禅礼佛的……”
那老者一笑,“你们是想去莫高窟吧?那可要白天去看才好啊!”
艾山一笑,“是的,我们正在寻找客栈落脚呢。”
老者捋髯哈哈大笑,“年轻人,你们还找什么客栈!既然已经都是我上梁的贵人了,我们哪里还有让你们另找客栈之理!来来来,等我一等,回头就去我家安顿了!”
艾山也是大笑,“千里有缘得一逢,相逢何必曾相识!如此,就先谢过老人家啦!”
说着,艾山卷起衣袖,一起加入了盖房子的汉子们中间,与他们一起忙活起来,全然不似初相逢的人,一起挥汗如雨,一起大声地笑着,宛若早就相识,宛若情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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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忙碌间,只听得房梁之上喊过几声号子,随之一阵掌声噼啪着响起,原来是房梁已经上好了。老人高声地吟唱着,“自此上梁之后,富贵千年万年!”地上的汉子们也一起跟着应和,“富贵千年万年……”
老人朗声笑着,接过家人递上来的几只大筐,将蒸饼、油馕从大梁的各个方向抛洒下来,地面上的汉子们欢跳着前去争抢,一时间气氛热烈之极!
秘色被眼前这奇妙的一幕惊住了,全然没法子想到,原来西域大漠中,人们盖房子竟然还是这样一个喜庆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