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施主来我寺求了多幅观音相,无墨师傅正赶着画呢,这房中有火炉,墨迹干的快些。”

身在寺庙,刘楚玉也不好意思要求太多,看画画的和尚也是个安静的人,刘楚玉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当即朝着屋内走去,留侍卫刹珞守在门外。

这间厢房比刚才那间大,即便被隔开了,刘楚玉的活动范围还是很宽广的,她转了一圈,关掉桌案后的窗户,跪坐到桌案前,研磨起了墨。

屋内很静,刘楚玉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磨墨的声音,以及旁边屏风后沙沙的落笔声响。她满意翻开金刚经,执笔沾墨。平日抄佛经能静心,可今日不知怎地,刘楚玉一下笔,脑中总是不断浮现碧染受辱的画面,还不时闪过项时月,何戢以及刘子业的脸。

这些年自己从未跟刘子业发生过争执,现在却因为一个项时月,刘子业对自己的态度大变。难道自己不该下决心除掉项时月吗,可为何一想到这个念头,何戢的脸就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出来……

刘楚玉有些颓然的停下手中的抄写动作,起身打开身后的窗户,刚想要透透气,忽的一阵风吹来,将桌案上某张纸吹落到了地上。

“万法为心造,施主心不静,如何领悟佛法真谛?”

一个低醇的声音响起,刘楚玉抬头,只见身旁的屏风处伸出一只手臂,手上正拿着刚才被风吹落在地的,自己抄写的佛经。

从字迹里便能看出了自己心不静?自己烦乱到这地步了?刘楚玉哑然一笑,接过纸张道:“弟子心不安,可否劳烦大师为弟子安心。”

“心在汝身,他人如何能安?”沉默了一下,屏风后的身影微动,似乎又继续做起画来,“若纠缠名相,自然远离自性,心外求法,一无是处。若此心同真如,自然安心,此心若随顺妄想,自然疑惑烦恼,此心无常之相,同出自性,无有来去生灭,多因迷而不觉,遮蔽其中,若能返照,一切世法佛法能够善于取舍,利觉悟矣,是名随缘精进。”

心外求法,一无是处……刘楚玉咀嚼着着那话,忽的觉得屏风后那大师的声音似乎颇为熟悉,于是不禁上前两步,越过屏风。

“是你?!”

看清屏风后的人后,刘楚玉不禁觉得讶异,同时也觉得讽刺。

“你?”屏风后的人看清刘楚玉的样貌也是大吃一惊,执画笔的的手一滞,同时脸上不免露了几丝尴尬与窘迫,“殿下怎么在这?”

“善于取舍?利觉悟?”刘楚玉粲然一笑,意味深长地看向男子,“能舍弃尊严换取自由,又能从自己的际遇中超脱,嘲笑他人的执迷,大师果然善舍弃,利觉悟。”

面对刘楚玉的嘲讽,墨礼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镇定,淡然道,“殿下权当墨礼妄语好了,墨礼还有事,就不打搅殿下誊抄经书了。”

“大师留步──”墨礼不在装了,刘楚玉却还意犹未尽,“佛说,凡有所相,极为虚妄,这生出这红尘之中,即便是虚妄,到底也有无法取舍之时,弟子今日正有一事不决,望大师指点呢。”

刘楚玉转身走到墨礼跟前,打量着这个容颜清逸,气质淡然的男子。她看着他光润的头顶以及身上那素色的僧袍,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赞叹的笑意绽开在唇间。

第一次,她被这个人一眼看穿本性,第二次,他被这个人教训如何取舍,刘楚玉心头虽觉得他说的在理,但却不打算放过他的言行不一。

看着刘楚玉不怀好意的笑容,墨礼面上依旧镇定,后背却有些发凉,他正思考着不理刘楚玉,径直走出门后逃离寺庙的可能性,抬头却见门口处,一侍卫正面色不善地看向自己。

“你不是什么得道高僧,我也不是什么善男性女,大家都别装了。”见墨礼乖乖站住了,刘楚玉终于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道,“上次怀──,咳,我府上的管事不放心我放你离府,特地去查了你的底细。”

“殿下有何收获?”墨礼见刘楚玉说到这,却忽的沉默了下来,禁不住开口问道,抓紧的手心里沁出薄薄的汗意。

“你觉得呢?”刘楚玉挑眉看向墨礼,“对于当年的案件,你怎么看?”

“李家当初牵扯到叛乱中是事实,你作为李家旁支的子孙,被处以充军的惩罚已经是先皇宽宏了。”墨礼说这话时,直直地看向刘楚玉的眼睛,“虽然我曾对那私自将我送入宫廷之人有怨恨,但却不是针对皇家,我这么说,殿下可能不信,但──”

“我信。”刘楚玉利落的开口,心知墨礼要是真的想要报仇,只怕在再伺候自己的那晚便将自己杀了,而刘子业将墨礼送到自己身边,定然也是确定墨礼对于自己没有任何威胁性的。

因此,对于这个问题,刘楚玉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他继续把话题拉回正轨,“十数日不见,不想会在这见到你,你还是这身打扮。”

刘楚玉虽给了自己自由,但自己不会武功,乱臣之后的身份又在哪,能去哪呢?墨礼心头暗叹了一声,终究开口道,“墨礼不知殿下好礼佛。”

要是料到,他死也不会来寺庙。

“我可以帮你弄一张假的户籍,给你一个新身份。”刘楚玉答非所问,“到时候你不用在躲在寺庙中,只要──”

“墨礼所求不多,能青灯古卷,常伴佛前已经很知足了。”害怕刘楚玉又说出什么骇人的交换条件,口是心非地回答道。

“你既然不想困于公主府,又怎么会安心待在这偏僻的寺庙中呢?”会看人心的也不只他墨礼一个,刘楚玉笑看向墨礼垂下的双眸,用带着蛊惑的声音开口道,“你难道不想要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墨礼平静无波的双眸终是闪过一丝波动。

15.孽根(H)

一面是信仰,一面是自由,你选择哪面?

一边是神灵,一边是皇权,你冒犯那个?

刘楚玉同刘子业不同,她想来不喜欢强迫人,她只喜欢给人出二选一的难题,看人挣扎,比如现在墨礼。

微风从窗外吹来,抄着佛经的一页页纸张落在地上,火炉里的炭火通红,一旁摆着一副将完成的观音像,室内飘着油墨的气息,还有微风吹来的外面香樟的味道。

墨礼背对着门而立,逆光的姿态让垂首缄默的他颇有些僧人脱俗的姿态,然而那幽深的双眸却昭示着他挣不开世俗的纷扰。

善取舍?或者你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抉择与取舍,刘楚玉在心头笑道。

“殿下一定要在这里?”终于,墨礼开了口,声音有些艰涩。

“没错。”刘楚玉干脆利落地开口,“佛未必能佑你,可我却是一定能助你。”

这话时说给墨礼听的,也是刘楚玉说给自己听的,内心坚守的善良也好,良知也罢,固然能让自己心安,却不能救自己脱离凶险的局势。刘楚玉从来没得选择,她确实很好奇,倘若当初可以选择,自己还会不会成为今日的自己。

刘楚玉没有信仰,没有原则,她想要知道,信仰原则这一类东西,究竟能有多大的力量。

可惜,墨礼再一次让他失望了。

上一次,墨礼用尊严交换了自由,这一次墨礼只是迟疑了一下,便选择背叛自己的信仰。刘楚玉说的没错,佛未必能佑自己,刘楚玉却可以。所以他再一次回答‘好’。

刘楚玉愣了一下,遂即挥了挥手,门外的刹珞识趣地将房门关上。

“你真让我失望,不过我倒是宁愿失望。”刘楚玉看着墨礼,对上他黝黑的眼睛,如是般靠到他耳边说了一句。

是的,她宁愿失望,她宁愿世人都如墨礼一般容易妥协,这样,自己才不会显得不堪与肮脏。

她解开墨礼的腰带,然后探出手将墨礼的僧袍一层层扒开,然后伸出舌头,舔上墨礼的胸膛。

墨礼的胸膛结实而健壮,刘楚玉温软的唇舌在上面舔弄亲吻,爱抚而缠绵,舔弄的同时还不忘伸出手摸上他胸前的两点突起,来回轻轻揉捏,直到变得硬挺然后,刘楚玉舌尖下移,轻轻滑过红色茱萸的表面,轻轻咬住,并使劲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