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仲颢欲言说什么,又吐了一口鲜血,眼中几分懊悔和痛恨,只是这些情感却不像是对着伤他害他的魔王,而是自己。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越是咳越是想笑,那腹部中的一箭似乎也无关紧要了。

他这一副奇怪的模样吓坏了平日里习惯了他温文尔雅模样的弟子,也惊到了黑衣人。可他自己却不愿再多解释,哪怕最亲信的大弟子来询问,也只是摆摆手。

“你们...”他以宽袖抹了抹唇角的血渍,以只有弟子们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以后,不准和缚铩发生冲突...”

“为何?!”弟子们都是一心想找魔王替师父报仇的热血青年,面对这位长者形似被打怕了的作态十分不解。

仲颢自嘲地笑了笑,“你们没看见他的箭已经...出神入化到可以穿过我的仙器,反绕到我身后吗?我与他向来有仇怨,这次也算他手下留情...”

“那支箭...就连我都没察觉,恐怕他的实力已经和我不相上下了。”

“师父,”大弟子是个胆大心细的人,此刻仔细一回想之前的细节,眉目却陡然皱起,“弟子有一个疑惑那缚铩既然有这实力,为何不和我们正面斗,非要背后阴人?此前我们与他也有交手,他都是堂堂正正和我们打斗的。”

仲颢一怔,他光是望着那小魔王的脸,就已是乱了心境,又怎会思考这些问题...定了定神,他一面用拂尘治疗伤口,一面郑重其事地拉住大弟子:“沈初茶,你有何见解?”

“弟子愚钝,”沈初茶略一拱手,“据弟子所知,缚铩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若他此次真是有意留情,那必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在背后;若他不是...那么则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力量已经不如从前了。”

“不如从前......”仲颢拧着眉头陷入沉思,“...他近日都在泉宁活动?”

“是,五日前他在泉宁衙门口引天雷弑绿元师叔,据其他师弟传音,这几日他都在泉宁,只是并未作恶,而像在…寻找什么。”

沈初茶这才抬首,将一双极其漂亮的绿眸暴露在月光下,仲颢望着自己最器重的弟子、望着那对独一无二的藏锋的眼,忽然觉得自己已然老态龙钟。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他有气无力地说,而最后一句话几乎要耗尽他所有的气力,“他在找……他母亲的遗物。”

“蛇母?”

仲颢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他似乎有些看不透那双曾经澄澈的眼眸了。沈初茶很聪明,又拥有足够的野心...可是还不够,有些事情,只有藏着掖着,放在心里烂掉,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转身面向黑衣人,沉声道:“是我仲颢无能,无法完成掌门交代给我的任务,也辜负了三皇子的期待,在此赔个不是。此后,仲某不会再参与任何缚铩相关的委托,也望三皇子早日明白......与虎谋皮,无异于自毙。”

黑衣人冷笑道:“我们只是为民除害。”

空气一阵寒凉,只有沈初茶的低笑肆意回荡在空旷的夜里,黑衣人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可为首的三个人已死,他也做不了主,只能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濮瑾,你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仲颢背着光立于青年身侧,眼神难得从温和中剥离,流露出几分疑虑。

濮瑾是沈初茶的道号。

青年垂眸望着万千已熄的灯火,半晌,方才轻声道:“我所求,师父不是很清楚吗?”

“还是说师父...在一人之下万宗之上站立太久,连那一分心都凉透了?”

他的声音仅限仲颢能听见,周围的弟子只能看见两个人面色凝重地交流着,副宗主的脸色格外惨淡,也不知是伤重还是心寒。沈初茶的话大逆不道,可他却一点也不恼,他也没有权力去愤怒...曾经的事情,他还是那一句话,就应该让它在岁月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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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大更一下,今天系统帅哥也是被小顾嫌弃的人啊。

0011 第七章(1) 你妈的,玩完

月色如流水在苍白的石头上淌着,男人褪下与夜幕融为一体的披风,露出修长健壮的身躯,身后的长尾自背脊延伸而出,卷起身侧放置衣物不使其接触像是蒙了一层灰的地面。

他的指腹划过草纸表面,一双深沉的紫眸在暗色中愈发鲜亮,警醒着四周妄图侵扰的人,此处蛰伏着最强大的猎手、魔的孩子。

阅毕,他长舒一口气,眉目都伴随着吐息舒展开来,本就生得俊美清秀的五官此刻更是显得纯良无害,相比于“魔王”的称号,更像是一位英俊的少年郎,而他本就是少年郎的年纪,只是生于这漫漫长夜,便终是要葬身于黑夜的腹里。

他又独自静坐片刻,等待记忆被逐一理顺,再缓缓起身,笔挺的身姿像块夜色下的玉,至臻纯洁中透着夜的诱人妩媚。

他的目的地是苏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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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铮然一死,家里操持丧事的重担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最有能力的苏穆秋身上,而苏穆秋也不负重托,将苏姣苏穆清兄妹当作外人撇开,稳稳当当地让父亲入土为安了。

苏姣是重生过的人,自然已经知道了这场闹剧的结局,而苏穆清不同,他虽然沉得住气,可依然能从细微处窥见他温文尔雅皮囊下的暴躁不耐,春花也因此挨了不少骂,顾临渊也是,只不过她懒得理他,也就没像春花那样整日气鼓鼓的。

这脾气就像一根链条,苏穆秋迁怒苏穆清,苏穆清迁怒春花,春花无处可迁怒,就怪罪到顾临渊头上来。

“我说你勾引二公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某日帮苏姣整理衣物和床铺时,春花终于冷冷地开口,“他哪舍得责骂你,倒是苦了我们这些下人。”

顾临渊怎么可能会出声,她只觉得好笑,是不是宅斗看多了脑洞也会变得扭曲啊。

见她不说话一副好欺负的模样,春花继续哼哼道:“你别以为踩着二公子就能一步登天,你是个什么货色二公子还不稀罕呢。”

她得到的只是沉默,没有伶牙俐齿的还嘴,可她却觉得憋屈,就好像自己组织了这么久骂出来的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什么都没落下。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可以这么淡然?她一想到自己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需要她的月例来养活,自己尚且不能脱离苏府这个深渊就气打不过一处来,而身旁这个女孩,她就是一个乞丐被好心捡回来,却这么轻易地勾搭上了二公子......

顾临渊眼前闪过一抹影子,就见自己手中的被褥被她一掌推到了地上,落了不少灰。她猛然抬起头,目光冷厉地盯着那个气喘吁吁的丫鬟。

“既然我有种,”她轻轻地笑起来,“那只能怪你没这个胆。”

“你!你只是个被捡回来的贱货而已!...”春花气急败坏,伸手便要掌她的嘴,话音未落,苏姣已从门口走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拧着眉头望向混乱不堪的床铺和掉落在地上的被褥,又抬头看向静立不动的两人,眉目间似有几分愠怒显然她也被这股无形的链条给带动了。

春花果然率先开口,声泪俱下:“是...是奴婢不好,因为小鱼姑娘把被子弄到了地上,所以奴婢就想给她一个教训...”

顾临渊没说话,她并不打算给春花一个台阶下。

苏姣是个聪明人,一个月以来的相处使她看明白了顾临渊就是一个不多话又能干的姑娘,只是感情稍微淡泊了些,倒是个可以培养的人才,而相比之下,春花就显得有些急躁易怒,不过也是忠心耿耿。

思考半晌,她轻声道:“春花,近几日你就不要贴身伺候我了,搬去偏房住吧...小鱼,你留下。”

顾临渊应下,同时斜眸看向一侧的春花,她似乎没什么过多伤感的表情,也同她一样温驯地接受了安排,这她很能理解毕竟偏房离苏穆清更近,亦是苏穆清前来探望苏姣的必经之地。

待春花走后,苏姣扶着床榻缓缓坐下,又将顾临渊招至她身边来,神情难得脱去了大小姐的柔和、变得严肃起来。她郑重其事地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五日后,丞相家的大小姐会招呼各家族的小姐们去丞相府后花园游玩,届时你同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