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这回轮到她发愣了,平时让人丧失亲人的次数太多,难得一见这么惨的。思索片刻,她低低地道了一声“抱歉”。

系统帅哥似乎在低笑,那双她向来摸不透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视片刻,终是一言不发。当然,顾临渊也懒得理他,这种惯于摸透他人的人只会让她感到畏惧和警惕。

短暂而平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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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繁星悬缀于紫黑色的幕布下,隐约可以透过单薄的云望穿到高空的月,当阴冷的白光如轻纱拢上青瓦屋顶,亦在无言中将男人修长的身型勾勒。

缚铩的鞋尖抵上屋檐的一片瓦,终是从长时间的轻功遛弯中停下来,细长的蛇尾微微扫过小腿腹,他回过头望着无垠的夜色,良久方慢悠悠道:“出来。”

话音刚落,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自四面八方响起,不出几时,他面前星罗棋布的建筑上已站满了人,或是道袍加身、或是黑衣遮面…他并不感兴趣,哪怕交战再多次,他们也无心卸下骄傲去了解他的特性比如对震动的敏锐感知。早在一个时辰前他们已全然暴露在他的感知系统下,可对方却全然不知。

无妨,他也不过是凭着那零星的好奇和他们兜兜圈子,最后停下,也不过是因为那一点好奇被消磨殆尽了。

被无数热源包围着实令他不适。

为首的黑衣人一作揖:“缚铩大人,我们主子想和您谈一笔交易,还请移步府上详谈。”

缚铩微抬下颔,一时竟有几人下意识地偏转视线角度。都说魔王的左眼藏着灭世之力,因而时时刻刻都有被下了咒的符封锁着,又用刘海加以掩饰。尽管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但依然有坚信不疑的人。他暴露在外的右眼眯了眯,渐渐起了铩意。

他缓缓道:“...你是谁的人?”

黑衣人显然是料到他会这样说,语调波澜不惊地回答:“等到府上您自然就知道了。”

空气静得被感官无限压缩,细微的呼吸声得以被放大成为所有人耳畔的轰鸣,铩气更是难有容身之处,气氛平和得就像一次真诚主导的会谈,双方势均力敌且谈笑风生,毫无将对方抹铩殆尽的意味。

“我不想动铩手,”缚铩淡淡地移开视线,“…走。”

这下黑衣人有些始料未及,他实在过于直白,甚至都不给予内心的揣测一份敬意。“你哪怕铩了我,也不能动主子,何必纠缠不清?”

低沉的笑声自男人喉咙里溢出来,他难得笑一次,哪怕笑着脸上也没几分笑意,仿佛这只是走个过场的形式而已,往往这样才让人觉得格外可怕。“天道不允许人王被人王毁灭是不假,但你又如何确定你们家主子真是未来的人王?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要的我给不起、魔族更给不起。”

无论是人族或魔族,在势力争夺时往往有逃避罪罚的一套手段,他这话自然意思就是不介意使用这一套手段来控制人王的走向。

黑衣人心里略略有了定数,但他仍希望最后挣扎一番:“若有您相助,主子定成人王,那时亦可划分一片地区予魔族定居…”

与此同时他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手势,几乎所有人都悄然进入戒备状态。

缚铩却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真的笑了起来,他浅紫色眼睛里的竖瞳将所有人扫视一圈,方才将笑意平息。“那样我就更铩不了他了这不是在自掘坟墓吗?”

所有人呼吸一窒。

0010 第六章(2) 管好嘴巴收好妈

“动手!”

不远处一个白衣道人率先喝道,旋即飞身跃起,手中拂尘一甩,那缕缕白丝瞬间化作铺天盖地的大网遮盖了缚铩头顶的夜空。魔王亦喜怒不形于色,手掌虚空一握,黑曜石般的“袭”霎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三支箭矢,刺破拂尘的大网直中三个黑衣人的面门,一旁的弟子甚至来不及出手,身旁的人已没了声息。

白衣道人面色凝重,飘然立于半空中,手中拂尘化作的网已将男人全然笼罩在内,可他依然紧绷着脸,着实不敢轻视面前的青年。

不待他出声,身旁的弟子已提法器而上,唯有一部分直属于他门下的弟子按兵不动。缚铩堪堪后退一步,侧身闪躲开第一名弟子竖砍下的一剑,紧接着抬起袭扛下又一剑,反身以手肘狠击开攻击的弟子,另一只手挥开弓弩径直捏紧另一名弟子的脖颈,紫眸闪过一丝狠戾,又被生生压下。

“滚开!”他低喝道。

原本准备上前的众弟子一愣,稀稀落落地退开了一片区域。

留意到他手中已无武器,又有弟子起了争强好胜的心,可又见自己同门师兄被人拿捏在手,只得咬牙切齿一番。而那名被当作人质的弟子可一点也不好受,缚铩的手劲本就因常年修炼而格外大,如今他正是愠怒的时候,尽管指上留有分寸,但也只是不至死的分寸罢了。

缚铩显然是不满意这牢笼般的距离,手下又抛了几分情,那名弟子连声求饶,一面抖着腿摆手让其他人退开。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为什么缚铩能够那么准确地抓住他这个领头的?

道人身侧,一名白衣男人眯了眯眼,饶有兴趣地笑起来。

是啊......可真奇怪,放在往日,他可没这个心思。

“师兄!”

几近凝固的空气中,一道颤抖着的声音划破夜空,尖锐得令魔王拧了拧眉。他的身后,那名不甘的弟子已扣动了弓弩的扳机,锋利的箭矢将寒风击碎,絮乱的气流几乎要使弟子往后翻一个跟头。

“师兄!!”他又叫唤了一声,“......嘱咐了我,今日缚铩必须死!!来世、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连仲颢都深深地拧住了眉头,以他极佳的听觉都听不清那名弟子口中的名字,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说出口,或是害怕说出口......他心下有几分了然,也不打算追究,可这种无异于间接害死同门的方法,他不敢苟同。

缚铩向来不喜欢笑,他自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神色自若,自若中透着几分讽刺。刹那间,他手腕上青筋乍现,将掐死的尸体信手抛下的同时掌中凝力,指节一曲,竟握住了高速飞行中的箭矢!

袭。

他眸光流转之间,那柄弩上的蛇骨已张牙舞爪地撑开,随即像是有生命附着般肆意攀爬上弟子的身躯,不到片刻间,他原本因为震惊而僵住的身体上就留下了两个细小的血眼,真正地变成了僵硬的尸体。

再一眼,他望向的是道人,回归掌心中的弓弩温驯沉默。

“本尊乃千华宗副宗主仲颢,”道人缓缓开口,目光紧锁对面的魔王,不增丝毫懈怠,“缚铩,如今你已铩我宗长老两名,方才又用三支箭铩了那位大人的手下,又毁我宗门下两名弟子,本尊必须要让你付出残忍不仁的代价。”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曾见过儿时的你,那时你实在是天资卓绝,鲜有能敌者,可如今为何堕落至此?”

缚铩漂亮的紫眸眯了眯,竖瞳冷得像把刀,“...代价?”谁的代价?

“嗯…我知道了。”他温顺地颔首,目光深沉地望着眼前看似只有30岁左右的男人,有扑面而来的风似乎要吹动他沉寂已久的碎发,而于发丝的罅隙间仲颢仿佛窥见了一抹深湛的紫,转瞬即逝,下一秒,腹部剧烈的刺痛在他心中陡然撞向警钟,他当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瞪着他:“你...!”

缚铩收了袭,没什么表情地与他愤恨的眼神对视,只见漫天银丝察觉到主人的伤势悄然撤回了网,如今他的身后和头顶已是空旷的夜。

“四支。”他那寡言的唇只是一开一阖,随意地吐露了两个字,话音未落便转身运起轻功离去。

竟无人敢拦他。

仲颢身旁的弟子颤颤巍巍地扶住他,面色惨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