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1 / 1)

待缚杀被带走后,秦温的视线投向前方的顾临渊,相比此前和魔王的针锋相对,此刻的摄政王算得上温柔良善。

“在离开之前,孤还需要叫一个人来,稍安勿躁。”她对身旁卫兵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一个男人被带到了王座旁,秦温优雅抬臀起身,勾着他的衣领将他带到王座前,“坐?”她的眼睛直直注视着男人的面庞,后者不堪受苦,连连后退,又碍于她的身份地位而不敢动作过大。

“摄政王,这、我…”辛彦一时百口莫辩,而下方女孩身上浓郁的黑蛇的气息唐突闯入了他的呼吸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忍不住朝下放瞥去,秦温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动摇,忽然施力一把将他摁在王座上。

顾临渊大为震撼。

而秦温似乎不以为意,反而朝她抛了个媚眼:“好徒儿,事情解决了,随孤走吧。”见她眼神飘忽不定,总往被赶鸭子上架的男人身上瞟,她拧了拧眉,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领,径直将他提到半空中,“徒儿不喜欢这傀儡么?那杀了便是。”

“且慢!”顾临渊急了,这都是哪一出啊,怎么莫名其妙就来了个替班的又莫名其妙要被杀了,她脑子还没转过来,秦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但她纵使愚钝,嘴巴动作比大脑快,她很清楚:目前只希望大殿上别见血,否则她的声誉受损,对未来缚杀也是一个阻碍。

秦温的手顿在半空中,却没有把男人放下,而远看仿佛被扼住喉咙的他仿佛早已失去了生的希望般,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他犯了什么罪,值得要在这里被杀掉?”顾临渊强行压下内心的不适和紧张,尽量保持自己声音的平稳,越是在这种紧急关头,她就越清楚沉着冷静的价值。

秦温扬了扬头:“他让我们未来的王后、我的爱徒不快了,这难道不是一种罪责吗?”

“如果仅仅这样就治他死罪的话,魔族的未来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我们要迎接的就是一位暴君和他的妖后,任何人都可以因为对他们所谓的不敬而被处死,届时人人自危,没有人会愿意站出来为了魔族真正的良性发展而出力,是谁的损失?”顾临渊环视四周,那些魔族大臣的脸色也随她的目光而变化,其中不乏有因为她的话而陷入沉思的人,这就够了。她要树立王后的威信,也要反将秦温一军。

“师父,你觉得呢?”反向利用还不够,她要让她承认自己刚才的做法有问题,逼他放过这个可怜人才行,不然只能算她做了个面子工程,仅仅表态还是不够的。

秦温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反驳而有所动容,相反,她蓦地松开手,男人像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弃子般坠回原处,狼狈地缩在座位里,相比于他瘦削的身板,这个王座过于宽敞了。

她的唇上是精致的微笑,在不发出声音时,她的美貌是魔族数一数二的。

“孤听你的呀。”她笑着说。

顾临渊再一次受到了震撼,一种脱离刻板印象的直觉在心中愈发强烈。她一路小跑快步跟上秦温的背影,摄政王在离开大殿后便不再端着那莫须有的架子,懒懒散散地朝着她挑中的偏殿走去,顾临渊三步一小跑,正打算开口问她,她便先开了口:“隔墙。”

啊…强大如她,居然还要担心有人偷听?算了,顾临渊寻思着反正也不愁这一下,等到了地方她再问也彳亍。

于是两人间再度陷入沉寂。

过于安静的气氛让顾临渊的大脑终于从方才沸腾的状态中沉静下来,她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布局,空旷的道路上没有了士兵的阻碍,所有的建筑都变得一览无余,除却他们从偏门离开的主殿外,似乎也就左右两个偏殿,后方好像隐约能看见一些房顶,再往后…就不知道有什么了。

秦温推开年久失修的殿门,好一层灰差点落在顾临渊鼻尖上,还好里面的摆设都是全新的,想必是秦温安排人早早换上了。

“师父,你”虽然直接说出来并不太好,但她确实急于确认自己内心的猜想,“你刚才是不是…在帮我?”

秦温找了个藤椅半躺下来,悠哉悠哉地撑起头瞧了她一眼,喉咙里闷出一声“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顾临渊更是大胆了些,进一步问道:“那你对缚杀…是不是也,嗯,不说好吧,就是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共戴天?”

秦温本是安详阖着眼,一阵困倦的模样,闻言蓦地掀开一边眼皮,那只碧蓝的眼睛美丽又危险,刺得她心头一阵阵紧张:“你了解魔族多少,嗯?”

“我们在这片荒凉孤寂的大地上行走了数千年,这数千年里各种群纷争不断,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最后存活的血脉里,有的是在自然法则下淘汰出来的新种群,还有便是继承了古老血脉的旧种群,在近年来这些种群已然真正适应了魔域的生活,他们学会生产劳动、学会使用工具,一代代魔族人在魔君的带领下建立起了一片繁荣强大的地盘,他们纷争这么久,战斗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性,又凭什么臣服?数以万计的稻草可以压垮一只骆驼,哪怕是东南三分之一的人站起来就能让曾经的碧羽君滚下王位可他们为什么臣服,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作者嘚吧嘚:热心的姨妈.jpg

0254 第一百五十五章(2) 血脉

“我们在这片荒凉孤寂的大地上行走了数千年,这数千年里各种群纷争不断,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最后存活的血脉里,有的是在自然法则下淘汰出来的新种群,还有便是继承了古老血脉的旧种群,在近年来这些种群已然真正适应了魔域的生活,他们学会生产劳动、学会使用工具,一代代魔族人在魔君的带领下建立起了一片繁荣强大的地盘,他们纷争这么久,战斗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性,又凭什么臣服?数以万计的稻草可以压垮一只骆驼,哪怕是东南三分之一的人站起来就能让曾经的碧羽君滚下王位可他们为什么臣服?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这一连串的、郑重其事的问题轻而易举地击碎了顾临渊的冷静,她咽了咽唾沫,目光紧锁眼前严肃认真的女人,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秦温、从未听过她口中的内容,书中也没有。

可转念一想,这些看似复杂的问题并不算难答,一个崇尚信奉动物的民族,他们最原始的神灵便是无处不在的自然,他们的行事风格也会因为他们的信仰和文化而随之产生变化,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臣服?

“弱肉强食”这四个字呼之欲出,可她却将这个答案给压了下去。不、不止这些,如果三分之一的人站起来就可以推翻碧羽君,那么他们也可以是强大的,只能说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他们反抗的本性、是奴性吗?不…

“难道是血脉?”她记得缚杀经常提起这两个字,似乎这也是魔族分外看中的东西。

“自然是血脉。”秦温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哪怕是从最卑贱的妓女起手的伏姬,也是古玄武的分支之一,而孤背后的黑鸦一族,最早的先祖是古神兽身边的弄臣,可哪怕是弄臣伶角,只要和远古血脉沾边,普通的魔族见到落魄潦倒的孤都应该下跪只不过后来这种血脉伴随着种群的庞大而变得稀薄,孤是最后一支享受血脉红利的人缚杀应该都和你说过吧?孤和伏姬那些不为人知的、恶心肮脏的过往,至于孤今日为什么同你提及这些,你觉得,这群骨子里的暴民、他们是否需要一个混着人族血脉的垃圾做魔王、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族做王后?”

缚杀不是垃圾。她无力从自身反驳秦温,因为她确实是了解魔族的人、至少比她要了解。但她不明白,或者可以说,她从秦温身上看到了伏姬的影子:贬低自己的晚辈很有意思吗?难道他们就不可以承认哪怕只有一点点承认缚杀的优秀?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承受蛇母的毒那么久,也没有人可以在道修的重重包围下召唤天雷和白辛仁拼杀,她秦温能做到吗?已经化为一抔黄土的伏姬可以吗?

等她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将这些话脱口而出时,显然已经晚了。秦温脸色微变,她蓦地勾起唇角,随意拍了两下手,房间一侧的屏风顿时被人推开,一个女人浑浑噩噩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顾临渊愕然,她此前居然没有发现女人的气息,否则她的警觉一定比现在要高得多,难道是秦温故意的?

再定睛一看,女人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如今因为长期没有被打理而变得灰暗不堪,耳朵也掉了不少毛,她的五官上似乎还残留着白浊的痕迹,而她的舌头随意咧在外面,眼睛不停地翻白,显然是被情欲透支身体的状态,而她的身体上不乏各种青紫的痕迹,甚至还有血沿着大腿往下渗。顾临渊心头一紧,不由唤出了女人的名字:“桃意?!”

面前的桃意没有回过神来,倒是她身后的秦温扬了扬下巴:“去,给她看看自己心中那不可一世的魔王到底做了什么吧。”

到底…做了什么?

顾临渊心中暗骂,秦温这不要脸的老逼登,她到底想把自己怎么样?一下子摆出和善的嘴脸,又一下子在精神上干碎她,这就是她的恶趣味?

桃意抬臂,那只手上指甲散的散碎的碎,已经所剩无几,而掌心内散发着剧烈的石楠花味,直冲她的嗅觉。顾临渊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感,只见那手掌没有完全覆上她的额头,只是一寸距离,便让她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一个趔趄跌倒下去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完全稳住身体,眼前的画面就已经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是…一个陌生的房间,但建筑风格很华丽,四周的陈设也非常奢侈,倒像是某个皇子府。

秦温站在房间一侧,她的脚下,一团焦黑的不知名物体缩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发出悲哀的嚎叫,那声音凄厉可怕,如同含冤的恶鬼在呼号着世间不公。而秦温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半晌,她抬脚,重新踩在那一团类似于头部的地方。

“还没死透吗?”她像是在问,又像是在回答自己,不知名的物体依然在挣扎哀叫着,蓦地,里面伸出两根黑乎乎的棒状物体,无力地抓住她的脚踝,头部上一张一合的缝隙好像在说着“杀了我”。

“你母亲若是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高兴得不得了。”秦温冷笑,那棒状的黑炭立刻如同触电般离开她的皮肤,而原本在皮肤上留下的焦黑则瞬间腐蚀殆尽,“原来现在的你还知道疼痛吗?真可笑,你现在的样子,哪像一个魔王。”

顾临渊呼吸一滞。

作者嘚吧嘚:接下来要开始干点正事了(指继续揭开之前的伏笔)。

0255 第一百五十六章(1) 逆鳞

…是的,她说的是,“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