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1 / 1)

0247 第一百五十二章(1) 冰释

顾临渊突然不说话了,她盯着黑蛇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良久才憋出一句:“……夜弼…没和你说?”

黑蛇茫然地摇摇头。

顾临渊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已经把白鹤给胖揍了无数遍。“事情是这样的…我可以看到一块,竹简,虚拟的,懂吧?…总之就是上面写着一些关于你我还有部分其他人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你的生命它是由一条线组成的,上面写着你经历过的、重要的事情,当然,前提是我也知道…然后前几日我看到你的线,它嗯…”她支支吾吾讲了一阵,又忍不住掀开眼皮去看青年的脸色,后者轻轻握住她的手,眉眼低垂,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她不敢再继续下去,那句“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你好”被憋在喉咙里,最终被她一把咽了下去。她其实很清楚,从小到大都是被这句话灌输着,什么都是为了她好,而她在抗争中也渐渐明白:他人觉得对自己的好的不一定是真的好,有时候不过是外人的自作多情,却扰了自己心中的清净。她也明白,缚杀成长至今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也长期被这条咒语捆着手脚行走,然而他是那样的温柔,哪怕她说出这些话,他也不会反驳她。

黑蛇握起她的手,慢慢捧起自己的脸,那些伴随着毒性渐渐收不回去的黑鳞一点点蹭着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你在为我着想,我知道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这里依然有着什么隔膜在我们之间,那种名为‘怀疑’的情绪。”

顾临渊还未反应过来,黑蛇已继续道:“你不相信我会履行承诺,你认为我只想着保护你而不顾自己的身体,而我也并不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反而同你生了隔阂。”他的目光如同海浪上粼粼的波光,细碎地洒在顾临渊的身上,一点一点,将她错愕的神情描摹,“我要向你道歉,因为你是我的爱人、也是独立的强大的个体,以后的时间里,请和我并肩作战,不要因为其他原因束手束脚…也请临渊你相信我,因为有了你的陪伴,我不会再挥霍自己的生命,也不会给你编织美好的谎言,那些誓言,就让我们一起实现,好吗?”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天里的反思,明明是顾临渊最难对付的、真情又诚恳的话语,可她却不再觉得如鲠在喉…黑蛇和她一样,都是第一次爱人,幼稚、欺骗和怀疑,这些就像是一个个坎坷,他们携手跨过去后,雨过天晴的时光总是美好的。

她索性不再掩饰自己内心对他的渴望,一下子扑进青年的怀里,狠狠地蹭着他的胸膛,“是…我怕你不准我一个人去,肯定又会对我动手动脚…真是的,从在棠梨村就是这样,一直管着我束着我,虽然我知道这是为我好,可心中总有一个疙瘩…”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细若蚊蝇,可缚杀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也搂紧了怀里的爱人,将下颔搭在她的肩上,“这件事情是我的不对,我想从最开始,我就应该和你说清楚,避免你对我的误会。”他无奈地阖上眼,指腹轻柔地揩去她眼尾上因为激动而溢出的泪珠,“那时尚未确定对你的心意,可心中依然坚持着希望能将你留在身边,这是黑暗的、阴沉的我,也是幼稚的、天真的我,自以为把你栓在身边就可以获取心底那分缺失的宁静,可到头来不过是徒增你我间的怀疑罢了。”

顾临渊“嘿嘿”两声,吸了吸鼻子又话锋一转:“其实…你后来也有改变的,比如獠牙,他也没怎么限制我,倒是对我言听计从,这些都是你吩咐的吧?”感受到肩上沉了两下,她便明白是他在点头,一想到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黑蛇如今像只大狗勾一样趴在她怀里,她就打心眼里觉得自己中蛊不深,实在是满心的欢喜,尤其是在一切都被解释清楚后,这份感情便愈加弥足珍贵。

“话又说回来,这次我可是立了头等功吧?不考虑给我…封个王什么的?”

黑蛇装模作样地沉思了好一阵,直到顾临渊见他似乎都快睡着了,连忙轻轻推了他一把,那双紫眼睛一睁竟是他戏谑狡黠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被他给耍了。

“那是自然,王后是王后,军功是军功,”一番嬉闹过后,黑蛇认认真真地答道,“你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也会有自己的封…”“打住,”顾临渊嬉皮笑脸蹭上他的胸前,又抬起头冲他眨巴眨巴眼,“能不能给我封个王都呀?”

然后鼻头上便挨了他一刮。

“本来就是你的,我也是。”缚杀说着,突然轻咳一声别过头去,那双尖耳早已红透。

顾临渊愣神半天,那种心花怒放的感觉才骤然升起,一时间,她仿佛飞入云霄、浮于天际,黑蛇的神情、温软的话语,都在耳眼前久久不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她便被这暧昧的空气熏染得口无遮拦起来:“伏湛…?”

“嗯?”黑蛇还是没有回头。

“那个,等战事结束了,就好好做一场吧…好喜欢看你脸红着和我合为一体的样子,无论是用膳、沐浴还是什么…和我待在一起吧。”

青年蓦地起身,身后那根尾巴简直纠在一起,不仔细看还以为打成了死结。

“你、你,我…嗯…”他结结巴巴半天,一句话还未成形,人却像是被拿捏住七寸般落荒而逃,留下同样面红耳赤的顾临渊坐在床榻边,狠狠拍着自己的脸,追悔莫及的同时在心中尖叫老婆好色。

0248 第一百五十二章(2) 冰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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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茶推门而入时,娇美柔弱的少女正在默默吟诵着什么,她的眉眼被夕阳柔化,下垂的睫毛轻轻颤抖,那分不忍和怜悯已然呼之欲出,若她此刻抬眼,若出水芙蓉般的姿色乍然暴露在青年目光下,定能叫一般毛头小子心乱如麻。

听到门栏的动静,少女先是一愣,然后才缓缓抬起头,眼睫间如同初晨的花瓣般沾染了点点露珠,惹人怜爱。沈初茶连忙快步走过去,抬指抚过她的眼角,替她拭去那一点泪珠,“怎么哭成这样?”他柔声问。

“唉…只是又想到那些陨落在棠梨村的符腾峰弟子罢了,他们中有一两人也曾与我有一面之缘,好歹是同门,那时却……”

沈初茶一把握住少女的手腕,她抬首便对上他那双美丽的、莹绿色的眼睛,“怎么忽然想起这些事情了?都过去了,如今千华宗百废待兴,我也忙碌不少,近日来没觉得无趣吧?”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发,温柔的眸光如飞蛾的影子般飘忽不定。经过不断的修炼,她虽然拥有了至纯水灵根,可进度也和她的性子般不温不火,目前才练气三阶,连相对进阶一点的法术都难以习得,但好在她的阳寿和体质也因此得到了增长,不至于如同寻常女性那般动不动就受寒生病了。

秦夜来依然是一副郁郁的表情,看得沈初茶心也随着软了下来,“难得今日出门散心,不料在山下偶遇那弟子的家人,本就是寒门出身,一家的希望都压在这唯一的儿子身上了…他们问我:大小姐可曾知晓我家那大儿的去向?我一时难以坦诚相告,只得说他外出游历。若那老母知道他惨死于魔族手下,岂不是……这般场景,难免,不让人心伤罢了。”

养尊处优的小姐呀,你还是太天真了。沈初茶的手并没有停顿,可他眸底的柔色却消去半分,那儿子在符腾峰可是吃好的穿好的,每天都有师妹行淫事,哪还想着自己贫寒的家庭?不过白清延可真会编,惨死于魔族手下…哈,千华宗每年都有大半弟子离奇“死于”魔族手下,若魔族真有这么强大暴戾,那千华宗也不可能屹立于此安稳数百年了。

“…倒是夫君,明明平日里经常陪我修炼、也带我去看那后山花海,都快让我忘记千华宗的窘迫了,又怎么能如此自责呢?”

少女重新绽开笑容,可沈初茶唇角的笑意却骤然淡了下去,他的手一下子抽回来,像是触碰了什么脏东西般不动声色地在衣服上擦了擦。这番反应太过奇怪,秦夜来眨眨眼,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夫君?”

“…没,没事,方才好像瞧见一只小虫,我便一时慌了神。”沈初茶此刻的心思已然不在面前的美人身上,他的怒火在内心腾得要冲破胸膛,可秦夜来并不能看穿他完美的面具,依然捂着唇浅笑道:“没想到夫君道法如此精湛,居然还怕蚊蝇小虫。”

青年深吸一口气,刚好握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起来,秦夜来一怔,他已开口道:“天色渐晚,夜来不如先回屋歇息吧,我还有些事务要处理,今晚可能不在这里过夜了。”

“可我…”秦夜来回过头瞥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内,桌上也摆好了为他准备的饭菜,她算着算着他归来的时间,就是想同他温存半分…沈初茶见她面色似有几分犹疑,连忙放柔语气:“是我对不住夫人,方才仓促归来便是因为事情紧急,又不愿派弟子来敷衍了事,便亲自登门…夫人可以原谅我吗?”

倒也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秦夜来轻轻叹了一口气,眸光柔柔如同此刻的晚风拂过青年的鬓角,沈初茶再次生了几分悔意,毕竟那不是她的错,而这种事情又不能同她挑明,若她知道了真相,怕是这辈子都不愿再见他了。

问题必须要从根源解决,如果不是今天误打误撞问了秦夜来这一句,恐怕他还不知道有人背着他搞了这么多小动作。

“去吧,早点休息。”少女的声音融化在晚霞里,她的身影孤零零的,背着霞光,在身前投下一条冗长暗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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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无奖竞猜,有人知道茶宝为什么生气吗。

0249 第一百五十三章(1) 曹贼.jpg

沈初茶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他在主峰为沈灼槐安排的临时住处,只见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胞弟正在悠闲地喝着一小盏茶,见他不打一声招呼便上门来,那茶盏往桌几上轻轻一叩,“瞧这是哪股风把我亲爱的兄长给吹来了?”他不笑则已,一笑起来沈初茶都要怀疑自己面前是否有一面镜子了。

越是这样想,他心中越是怒火中烧,抬手便是一记掌风朝面前那人挥去,沈灼槐轻巧躲开,又挑了挑眉,似有几分讶然:“怎么,我好心帮助你,你倒还要恩将仇报来?”

沈初茶冷嗤一声,一拳落在桌几上,那名贵的红木竟被震得四分五裂,“帮我?你动我的妻子,就是帮我?”

“那你可是误会大啦,我的好兄长,”沈灼槐笑眯眯地挥一挥手,那些碎木便尽数化作灰烬消散在空气里,“毕竟你平日里那么忙碌,嫂子无人照看,和你之间难免会有间隙,届时你要如何下手呢?我这不是为了我们的大计而努力么?再说了,整个千华宗没有人比你我更适合教她,难道你还想看着其他低等的道修用他们那拙劣的手段教授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用他们那肮脏龌龊的脑子?你会愿意吗?”

沈初茶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沈灼槐和他是双生子,自然明白他心中的动摇,为了进一步打消他的疑虑,他继续道:“哎呀,我的兄长,我对你的妻子实在是没兴趣,我爱的可是顾临渊,你大可放一百个心,甚至可以说,因为顾临渊和嫂子是闺友,我还得爱屋及乌关照一番呀。”

“…哼,油嘴滑舌。”沈初茶不满地剐他一眼,可后者显然毫不在意,甚至不以为然地摊开手:“要知道那个条件可是很苛刻的,除却至纯灵根以外还需要筑基以上的修为,以嫂子的天分,自学是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到达那个程度的,你还要处理千华宗这堆烂摊子,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我这样做并没有错,只是兄长你啊,也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觊觎吧?之前你也不能理解我对顾临渊的执着,现在也算能体会几分吧?”

见他执意为自己开脱,沈初茶心中早已腹诽心谤良久,这狡猾的胞弟向来乐于美化自己的行为,所谓的鸠占鹊巢都可以被他描绘成共创的美好,不过哪怕心中如此想,他还不能完全和此人撕破脸皮,即使他如此在乎秦夜来,也无意在此事上同他争执半天。思虑至此,他微微颔首、面色稍霁:“你说得有理,不过照这样说来,难不成你对那祖安也有什么目的可言?”

“这就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了,兄长,”沈灼槐毫不避讳地笑道,“你对嫂子那是带着目的接近,可我不同,我是真的爱着她,所以才想接近她。”

沈初茶不解地拧起眉:“你不接近她,又怎么知晓她的为人、从而爱上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