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无问刺入腹部,黑血如莲花在半空中绽开,男人年轻的身体在一瞬间萎缩衰老,浓密的银发一把一把地脱落、变黑,而他眉间的刹红神印顿时失了颜色,如同他不断失血的身体,连同鲜红的唇瓣也变得苍白干瘪。

缚杀双目通红,最后这一下凝聚了他最后的力量,由上一代引发的铭记的流传的、他的仇恨他的痛苦他的悲哀,全数由这一刺奉还给始作俑者之一。他也许迷茫过、失落过、绝望过,也想象过复仇结束后的快意,可如今他更多的是恨、无边的恨,他知道底下的那些人要如何编纂传述这一段故事,又是如何的想把他从这一段历史中抹去,还想要如何中伤诋毁他的爱人,他都知道、他都清楚…人性,他太清楚了……

他松开无问,神剑从老人的体内化为莹白色的微粒,一点点收入他的纳戒中,天雷散去,澄澈的天幕重归众人眼帘,可天空再是清澈明亮,永远是笼罩着自由的穹顶。

经过沈灼槐时,他们目光相撞,不过须臾,绿眸青年眉间的沟壑深了几分目的虽然达到了,可心底回荡的那种不甘与厌恶感迟迟难以散去,他明白,是自己的东西被他人夺取才会拥有这种感情,这都是顾临渊赋予他的感情,只是她目前暂时的一叶障目,他不能因此动怒轻易毁了整个世界。

他看着缚杀抱起捂着肚子骂骂咧咧的顾临渊,蹒跚着走近受伤坠落在高台废墟上的白辛仁。后者以佩剑扎入地里,勉强撑着没有倒下。

好戏开场、谢幕,沈灼槐冷笑几声,缓缓飘回人群中。

缚杀还未开口,白辛仁已大声道:“你的父母都死了!”

他本就在重伤状态,这样一说话,腹部伤口的血反而越流越多了。

四周一片死寂,没人敢打断他接下来的表演。

白辛仁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愈发癫狂,像是走火入魔的前兆:“白翦、我一直嫉妒他的天分,若给我一个至纯的灵根,我也定能创造一个传奇!可惜…可惜那是白翦,是你的爹,我不可能让他有你这样的耻辱,所以我杀了师父嫁祸给他、又骗他启动宗门大阵绞杀蛇母,等他走了,我的儿子就是他遗留在外的种!反正他为了保护蛇母一直装成花心风流的模样,那也怪不得他在外有这样一个儿子了!”

“那、那我呢…?我是你的……”白清延忍不住颤声道。

“你?”白辛仁瞥了他一眼,“你又是哪个野女人生的,我不知道,反正她带着你来见我,说你是我的儿子,那便是了不过后来我还是杀了她,因为你和她都太平庸了,配不上我的血脉。”

“平、平庸……?”白清延僵住了,他的脑袋里回想着之前所有的历练后,白辛仁那毫不吝啬的夸奖,那些谎言在此被他尽数撕碎,变成了他荒唐的幻想。

“玄壹呀,我从小给你喂了成百上千的药,你都不记得,这很正常,因为我让孟溪东把你的记忆消除了若是你还记得,一定会恨我,又怎么可能像狗一样眼巴巴地期待我的称赞呢?说到紫元,他也是个愚蠢平庸的人,本来在宗门内就像个书呆子一样,整天只知道泡在万书阁里,那里能学到什么知识?也怪不得所有的师兄弟都以欺负他为乐,而我呢,自然是要以身作则地可怜他一下,只是没想到蛇母也可怜他,她难道也喜欢这种收集狗的快乐吗?哈哈…孟溪东!他不珍惜我的可怜,反而舔蛇母倒是舔得一塌糊涂,可他又怎么会知道,我托他研制的安神香,就是迷倒白翦和师父的得力助手呢?我和他谈女人、谈那些我恶心的东西,他说他梦到过蛇母,无数次、在梦里,多肮脏啊!这样污秽的人,是个疯子也不奇怪了吧?”

“仲灏也是,他还在愧疚吗?因为是他让蛇母来的千华宗,否则她也不会被宗门大阵给辗得形神俱灭,可他为什么会通知蛇母来,还不是因为我杀了师父嫁祸给白翦,让他被一众长老审判,仲灏知道蛇母才能救他,自然会去通风报信,蛇母关心则乱、前来营救可我怎么会让他们相见呢?若是这样,这场好戏就索然无味了。白翦中了有禁术的安神香,把蛇母当成了‘混沌’,我又引导他前往宗门大阵,一切又顺理成章了……仲灏到最后还想向白翦隐瞒他杀了蛇母的事实,为了他那一点小私心。毕竟白翦和蛇母的事情一旦泄露,摄政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又怎么能在夜半时分想起她呢?”

“要我说,你现在杀了我又如何?青鳞的子嗣依然会在这片大地上行走蔓延,他会带着父亲的遗志活下去,毁灭你、或是毁灭整个魔族!这个肮脏下贱的种族早就该死在‘混沌’的手下不,没了我,你们都会死在它的手下、都会!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灭亡,因为我们从来没有历史、那所谓的千年传说不过是‘混沌’烙印在我们先祖脑海里的虚假记忆罢了,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都不过是、不过是一群虚构的”

他话音未落,原本恢复原状的天空突然隆隆作响,猝不及防一道惊雷劈下,将他的话生生打断。

然后便是一场暴雨,雨水冲刷着废墟,沿着保护阵的边缘流淌进大地中,黑血被冲刷洗尽,缚杀身上的血也融入雨水中,他和顾临渊依偎着、站在废墟的最高处,白辛仁的话如五雷轰顶,缄默是他们心头共同的声音。

“妖女祖安!”

黑蛇抬眸,目光与阵前陌生的道修老者碰撞,擦出无形的火花。

“衣着暴露、以淫勾引蛊惑怀月尊上之子,迫使其堕魔为王,如今又妖言惑其杀害千华宗宗主,罪不可恕!”

老者拢了拢袖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吾当杀妖女,迎神子,以正青史!”

“杀妖女!杀妖女!杀妖女!”

震耳欲聋的喊声冲破暴雨砸落的碰撞声在广阔的平地上回荡,又被那一记记雷在耳畔炸响给掩埋,电闪雷鸣间,顾临渊想要回头,却被缚杀轻轻揽入怀中。

话语是苍白的,生命是虚幻的,唯有恨意如此的真实,在他心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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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历史是虚幻的对于一本小说来说很常见,因为作者在写大纲的时候,不可能把朝代/国家上下那么多千年的历史全给你写完咯,大部分都是提一嘴啊有千年历史百年历史,所以对于小说人物来说,“千年的历史”就是一个概念罢了,要真去问他们你们这一千年具体干了什么,他们说不出来的。

0219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杀

“临渊…”他把唇瓣附在她的耳畔低语,一字一句都像是野兽在啃噬焦骨,把恨意咬碎了吞进肚子里,“我时常会去庆幸,你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但因为你在这里,我就此属于这个时代。”顾临渊轻声答道。

缚铩将她搂得更紧了,两个人像是相生相依的两尾鱼,在相濡以沫中、从咸涩的海水中品尝对方的那一丝甜。

见缚铩没有因为他们的话而做出任何行动,老者眯起眼,又向前走了一步:“神子,你可是怀月尊上之子,莫要被此等妖女给蛊惑心神,若您愿意回归人族,这千华宗宗主的宝座必定是您的。”

“甚至您想,可以魔王宗主尽收。”

缚铩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蛇的目光锐利如刀,穿过倾盆暴雨,刀刀致命狠戾,好像要将老者刮得体无完肤、生吞活剥。

蓦地,他直起身来,头部再次生长出漂亮的魔角,无形的、漆黑的王冠在此刻落定,狂风卷起他的衣袂,猎猎响声如战船的风帆,他昂首、践踏着所有人的灵魂向前,所过之处,皆是雷电劈打焦黑的土地,是荒芜与死亡。

“是时候了。”他发出一声喂叹。

老者还未反应过来,他们身后已传来青年振奋的呼喊:“恕属下来迟魔族众将,随我护王!!”

道修众人闻声纷纷转过头去,只见闪电劈碎乌云笼罩下的黑暗,映亮了来者的面庞圣洁的、纯净的白色,如神明身侧的仙鹤般御风踏云,男人难得卸下一身轻盈飘逸的白纱,换上父亲曾留下的轻甲,手中羽扇轻摇,那云竟携着所有人径直穿过了千华宗的结界,再一看,他的背后竟是乌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魔族军队,于云雨中现身,仿若天兵天将临世。

“夜、夜弼……”老者目瞪口呆,“他不是、不是死了吗?”

顾临渊也傻了,按照原文来说,夜弼确实会死在那个节点,可这一生,缚铩记得一切,他果然……

“这算是…战胜既定的命运了吗?”她小声嘀咕。

“你觉得呢?”

思考一下子被女人戏谑的声音打断,顾临渊抬起头去,林沧海那张欠扁的面容果然出现在她身旁,不过缚铩似乎看不见她,因此也不会听见她说的话。

她又望向前往,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唯有她和林是天地之间的活物。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不错的消息,”林沧海环臂,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轻轻松松,完全不把刚才的生死关头当成一回事,“恭喜你呀,通过了这么多考验,从现在起,你就有主角光环了。”

“所以说…之前沈灼槐说的生死考验和主角光环是真实存在的?”她还以为是他胡编乱造拿来诓她的,毕竟这个男人谎话连篇也不是一天了。

“是,但并不是按照次数来定的。”林沧海随手拉开一块屏幕,上面的曲线似乎就代表着她的所有经历,平淡的曲折的,一一由线展示得明明白白,“主要是根据危险程度和你的完成情况,因此傀在一开始,其实是有男主角基础的。”

顾临渊默然,她知道他经历的苦难太多太沉重,虽然很多事情她无法理解无法共情,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需要愧疚,这是他自己求来的,既然因为我的疏漏而再活一遭,无论幸福或是悲苦,都不该是命运的作弄,而是他自己一步步作践下来的。”林沧海淡淡道,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就好像你来到这个世界,是好是坏,都只应该是你自己的活法,这里唯一与那些纸片人不同的,正在你的身后守护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