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算哪门子食物?”傀一时气急,他花这么多体力赶路,要不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也不至于临时改变路线跑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来,“你别骗我,我走了。”
他站起身,正往前迈一步,可下一秒,他的动作僵硬在原地一个五官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站在他面前,手掌虚虚摁在他的头顶,可他却完全动不了。
“你不想找她了吗?”男人的语气多了几分急促。
“她?”傀歪着头想了想,他已经很久没有嗅到那种气息了。走过无数日夜,他去过人声鼎沸的酒楼、灯红酒绿的花窑还有荒无人烟的废地,沾染了太多气息,原本令他痴狂不已的气味反而在记忆中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恐惧万分的味道来自黑蛇烙印在他灵魂里的恐惧。
“不想。”他诚恳地摇了摇头。
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你怎么能不爱她、你为什么不爱她?!”他的唇瓣在颤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让傀顿时失去了照镜子的感觉,他觉得这一切很无趣,居然是为了一个命中过客般的女人,“我为什么要爱她?”
“她触碰了你...你还为了她杀了人,你不记得了吗?”男人的手掌加重力道,把傀的脑袋给捏得变了形,可后者依然不为所动,轻飘飘地说:“嗯,是啊...可是,她又不爱我,那么这一切的付出就不算爱,你可以理解为偏执、或者疯狂,总之过去了就过去了,现在我很饿。”
“可是我爱她!”男人的声音几近癫狂。
傀悄悄回身探出头去,见镇口的守卫仿佛没长耳朵般伫立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音量也随之放肆起来,“所以呢,”他淡淡地笑了笑,“你爱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真的饿了,我要女人。”
沈灼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自己:扭曲的躯壳里毫无复仇的意志,也不存在病态的爱意,只有满心的饥饿,细数下来不过两个字:空虚!他的精神里什么都没有,干瘪地像被针扎破的水球,徒有强大膨胀的外表,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承认这是他自己。过去的自己。
“你不听我的话?”他强压着愤怒咬牙切齿。
“我凭什么听你的?”傀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他紧张地望向眼前的自己,恨不得马上拔出自己的半个脑袋转身就跑,可沈灼槐比他更快他的身体宛若虚空般膨胀,迅速将傀吞噬进去,扭动的虚无如同口腔般咀嚼半晌,最终化为和傀一模一样的人形。
“你不会明白的......”他低声呢喃。
错了、一切都错了,明明不会有人放他离开,是他自己趁孟溪东不注意跑出来的,那些他经受的苦难与折磨、希望与救赎,现在的傀一分都没经历过!他根本就不该是傀!只有他、只有他才能是傀,那个背负着仇恨与欲望、痛苦与爱情的傀......
他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神明座下苦苦哀求几百个轮回,不就是为了这一次的逆袭吗?
他绝不能失败。
作者嘚吧嘚:是不是一切都变得明朗了起来_(:_」∠)_
0137 第八十四章(1) 青鳞
顾临渊在清河镇滞留了将近两周,和镇子里的魔族几乎都认识了个遍,她发觉村子里并不全是魔族,也有人族的存在,他们之间甚至还存在后代,只不过后代大多都保留了魔族的血脉,也并不显得不伦不类。
“也就是说,并不存在半人半魔的混血吗?”顾临渊一如既往地坐在绮妙的房间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今日是绮妙负责值勤,所以变成了她单方面提问,司乐手写解惑,没了某人叽叽喳喳的环境,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静谧。
司乐颔首,动作并未存在丝毫犹豫。
顾临渊想起缚铩那对一深一浅的眼睛,蛇类的竖瞳和人类的圆瞳镶嵌其中,像是两颗截然不同的宝石。
看来就连直系毒部都不知道他的秘密,那样也好...至少不会有人针对这种特殊的体质来设计对付他的办法,更不要说借此大做文章来挑起对立了。
她的脑海里又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个念头支撑她直起身子来,“你们魔族有没有那种,黏糊糊的原型?”她的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半天,最终干脆提起毛笔在白纸上胡乱绘制出沈灼槐现出原形的模样。司乐垂眸,突然握住她拿捏笔杆的手,手套粗糙的触感稍纵即逝,顾临渊抬起头,只见少女提起毛笔,在她的鬼画符旁边写下一行清秀隽永的字:这是青鳞君的天赋。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青鳞君可以化成这副模样?”顾临渊心下暗惊,这是一个她完全没听过也没在书中看到过的名字,这个角色如果和沈灼槐息息相关,那么必定是重要人物之一,也就是说剧情真的被她从根基上撼动了。
是。司乐继续写道。青鳞君在我尚未出生时便因叛乱而被蛇母所杀,关于他的记载多与和人族的战争有关,除此之外便是他被人族掳走的妻儿和他的天赋:缩骨化形。
“这么说...他还是个痴情种咯?因为妻儿被掳走所以发动战争?”
司乐的笔尖顿了顿,良久,她写道:我无法评价青鳞君,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看到的文字记载,而非我亲眼目睹的历史。
顾临渊了然,便没再多问。既然青鳞君已经死了,那么以沈灼槐这种近似幽灵般的状态,会不会就是已经死去的青鳞君呢?可林沧海说沈灼槐为了她...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个所谓的“她”就是她自己,她和一个书本上的纸片人完全毫无交集,又怎么可能会刺激他为了自己而毁灭上一个轮回?
况且...她前几日仔细回忆了一番早期和最后一次她见到沈灼槐时,他提及的有关男主角的问题,按他的意思来说,傀既是他口中“会毁灭轮回”的人,又是所谓男主角毕竟她的任务一是成为女主,二是爱上傀,可男女主在一起时历史必然,所以傀就是男主角。
东窗事发后,她一直忙于奔波劳碌,尚且没有时间来整理这些零碎的线索,可如今闲下来,她才发现不少他话语中的纰漏,如今也很难再去联想他口中的男主角到底是谁,而傀...她每次和他相见都是在光线阴沉的夜晚,很难确定他是否就是沈灼槐,所有的线索聚集在一起又成为了谜团。
夫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司乐淡淡扫来一眼,笔在纸上信手写道,顾临渊稍敛神色,大脑中却突然灵光一现,似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站起身,直直看向少女:“青鳞君被掳走的妻儿...是人族吗?”如果是魔族,应该早就被斩草除根了,看司乐的说法也不像是当场毙命,她想抓住这零星的线索莽一把。
是。他的妻子是普通人,而孩子...。司乐的笔尖顿了顿。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司乐的视线上下扫了扫,示意她坐到位置上,这样她才能以属下的身份向她禀报这些信息。顾临渊会意照做,歉意地笑了笑,“可以详细和我讲讲吗?”
司乐颔首,柔软的笔尖在纸上无声滑动。由于常年依靠书写来与外人交流,她的写字速度早已变得极其迅速,且字迹清晰,完全不似寻常潦草写出来的成果。顾临渊实在是叹为观止,要是她高考有这速度和工整度,光是卷面分老师都能给爆。
青鳞君的妻子是普通人,甚至是普通人族中的平民,据说是当初喝醉酒的青鳞君轻薄了她,便将她从贫民窟里带了出去。人族总是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因而他的妻子从未憎恶青鳞君的身份和行为,不过哪怕魔族部分族部崇尚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青鳞君也没有另娶妻妾。此后不久,其妻诞下双子,青鳞君大喜,下令命孩子随妻姓,彼时伏姬和青鳞君同为魔君,于是前往庆贺,见双子血脉不稳,赐其黑鳞印于心头,以解绞心之痛。然而四年不足,妻子携双子出游时被道修发现、带回宗门内软禁,青鳞君因而大怒,擅自举兵进攻各大宗门驻地。
双子...随妻姓...顾临渊把这几个线索在唇齿间来回嚼了好几遍,指尖轻叩桌面:“司乐可知青鳞君夫人的姓氏?”
“沈”。司乐工工整整地写道。
作者嘚吧嘚:我被辅导员抓去参加什么狗屁大学生英语演讲大赛。。。。清明放假尽量多写一点,到时候比赛前会停三四天。
0138 第八十四章(2) 青鳞
沈灼槐。沈初茶。
她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两人如出一辙的莹绿色眼眸,光是直视就已令人冷汗直冒,只是沈初茶的眼神敛去不少危险的意味,更多是浮在表面的清冷,以营造出他对周遭毫不在乎的态度。
可傀、傀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一直被豢养在孟溪东的禁地里,甚至连自己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也没有机会接触到沈初茶…难不成,他便是沈初茶那个双胞胎兄弟?!
也只有这种关系能将两者相连:沈初茶便是沈灼槐,因为无意中发现自己和傀的关系,因而帮助傀在后续剧情中存活下来、并且毁灭了世界,而她的穿越则是原本的沈初茶替傀求来的...傀爱她?怎么可能?!
可她记得原作中沈初茶哪怕没有发现傀的存在,也安安稳稳活到了最后,甚至因为脸上那层不谙世事的伪装而从苏姣对千华宗展开的大清剿中存活下来,一直苟到了故事的结局,和其他普通男子一般成为了苏姣主导的母系社会下的劣民既然如此,他完全不必冒着被白辛仁和孟溪东联手追杀的风险去解救自己的兄弟,更不需要推动他毁掉整个世界啊……
顾临渊总觉得自己捉摸到了真相的小尾巴,可人家一甩尾就跑得无影无踪。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司乐指甲轻叩桌面的声音在回响。
黄金蟒早就习惯了静默的生活,等待对于她沉重笨拙的身体来说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在脑内一遍又一遍梳理曾经阅读过的史书典籍这一点绮妙总是拿去吹嘘,说自己养了一本魔族百科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