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岸身躯掠出杀机,杀意弥漫,一阵秋风刮过,钱尹竟觉这秋风却要比凛冬的寒风还有刺骨三分,杀意笼罩方圆一丈之地,钱尹只觉五脏受无形之力挤压,呼吸亦十分困难。
楚天见状,心意一动,亦如钱尹一般,呼吸急促,极为难受的模样。
蔡岸猩红的眸子一扫四周,见楚天与钱尹已蹲在地上,神色难受,遂轻轻一拍脑袋,面上露出惊慌与尴尬之色,道,“官人对不起……奴家不是故意的……”
一瞬间,杀意如潮水般褪去,天地似已清明。
钱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方才的须臾之间,竟让他恍若身临死境,已然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手持脚镣手铐而来。
楚天亦有样学样,倒与钱尹之状无异。
蔡岸上前,扶起楚天,又以长袖遮面,作掩面而泣之状,低声道,“官人莫要怪罪奴家,奴家确并非有意为之……若官人不原谅奴家,奴家愿以死谢罪……”
楚天一时语塞,楞楞看着眼前这个两撇八字胡的男子,眼角,竟……竟真有些许泪痕……楚天心头已有千百头神兽崩腾而过,真是想要一巴掌将其拍为齑粉,让老黄从其身上碾踏而过……
眨眼之间,蔡岸又转涕为笑,一拽楚天手臂,又冲着楚天眨眨眼,道,“奴家就知道官人舍不得奴家,放心,奴家也舍不得官人,定不会死在官人前头的……”
楚天已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心头咒骂,道,“老天,圈圈你个叉叉……要不要这么玩儿我……”
又于心头默念,“道祖在上,太上老君在上,如来佛祖在上,观音菩萨在上,玉皇大帝在上……救救我吧……”
蔡岸见楚天未曾搭理他,竟又一声冷哼,甩开楚天手臂,道,“官人坏极……奴家不理你了……”
说罢,竟拈起衣角,踮起脚尖向前跑去。
楚天目光一瞥周遭百姓,见众人目光怪异的盯着自己,顿时心头又是怒火翻腾,深深看了一眼蔡岸背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蔡岸转头,冷眼一瞥钱尹,道,“再不跟上,让你下半生再无法走路。”
钱尹身体一颤,连忙迈开步子,小跑着跟在蔡岸身后。
目光移至楚天之时,蔡岸却又面色一变,满脸娇羞之色,道,“官人,快些,奴家带你去杀人哟……”
平复想要杀人的心绪,楚天又装作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跟在钱尹身后。
“怪胎年年有,今日竟被我遇到了……”楚天心头叹气,闻蔡岸方才似入魔障之自语,楚天已依稀猜到蔡岸经历了何事。
“此人与大庭广众之下,竟敢言杀人之事,比梁郡众人还要嚣张数倍,这又是为何……为何这俪城守卫竟如此惧怕他,观这俪城百姓似乎也识得此人……这变态,究竟是谁……”
“观以前镖师之状,想必此人连自己人都已杀过不知多少……而今又道要去杀人,会是去杀何人?怎的这俪郡之地的官员为何会放任这样一个变态……”
第60章 猪狗不如也
如其他诸郡一般,俪郡郡守府亦坐落于俪城中央地段,大楚对官员府邸规格皆有规定,如府中房不应多于几间,大门应多长多宽,不应多于几道……此间便不多言。
故这郡守府虽算不得大,却也不失官家威仪,府门有兵卒守卫,府中亦有卫队巡视,以卫官员。
已入夜,郡守府内一众本该返回自己府邸的官员却齐聚大殿之内,粗略一看,竟足足五六十位官员立于殿中。
又见一众官员十之七八面上皆有些许不安之色,有文官亦有武将,有五品官员,亦有八品小吏。
而更让人惊异的是,大殿之外,竟足足有三百余位身着盔甲,手持长刀的兵士矗立。兵士面目肃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甚至有胆色稍弱者,眸中已有丝丝慌乱之意,不自觉的握紧是手中长刀,以刀壮胆。
后殿院中,亦有两百兵士持刀而立,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之色。
是兵,而非衙役。
“邱大人,说起来,此人不过是一江湖门派之主,纵是在江湖上再如何叱咤风云,又岂能与朝廷作对?又岂敢找上门来,杀朝廷命官与谋反无异,乃诛九族的大罪,区区一个云天堂之主,焉敢如此?”
有官员不解,对上座之人躬身,问到。
俪郡郡守,姓邱单名一个白字,是一个发须已有些许斑白的中年男子,年近五旬。
邱白深深望了发问的年轻官员一眼,见此人方到俪郡不过一月,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谋反?他如今所行之事,便是谋反。”
年轻官员面色一变,大惊,道,“什么?谋反?”
邱白点点头,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运送如此多的粮食金银去往梁郡?昨日又来给本官下最后通牒,道今夜便会前来取俪郡兵符,若不交,则让我俪郡一众大小官员死无葬身之地……”
年轻官员眉头一皱,不解道,“据下官所知,运送粮食皆需梁郡诸多衙门签字盖印,更需郡守府为其开具通关文牒方可通行……而这云天镖局运粮之时,可是诸多批文齐全,分明是经过大人允许的,大人既知其要行谋逆之事,为何要给这云天堂……且大人又是如何知道将粮运往梁郡便是要行谋反之事?一个小小的云天堂,焉能控制一郡之地?”
年轻官员眸子盯着邱白,又道,“故而下官实是不知大人为何要如此说,至于大人所说的此人竟要来取兵符,更是让下官不解,一个区区云天堂,大人为何要如此惧怕?此人既欲行谋逆之举,大人为何不与都尉直接调大军将其剿灭?要让下官等龟缩于这大殿之中,连自己府邸都不能回……一个小小的云天堂,还真能反了天不成?”
邱白闻言,面色惨白,长长叹出一口气,却未言语,眸中却是神色复杂。
年轻官员眉头皱得更甚,目光一扫一众官员,又疑惑道,“对了,怎的未见都尉?”
恰在此时,一道轻笑声由殿外传自大殿。
一众官员闻声扭头,见有一身着一血色长袍的八字胡男子自屋顶飘然而下,月色皎洁,却更让这男子平添三分妖异,长袍如血浸,双唇如饮血。
八字胡男子身后,又有二人紧随其后,一中年,一青年。
正是蔡岸,钱尹,楚天三人。
自屋顶飘然而下,蔡岸于虚空一捏兰花指,以袖掩面,似乎自觉自己此举形如天女下凡。
可此举在一众官员,三百兵士,甚至是楚天看来,却无疑是东施效颦,让人作呕。
然一众官员除了少数几人之外,一见蔡岸,面上皆浮出惊慌之色,眸中惊恐之意更甚三分。
郡守邱白亦在一瞬间站起身来,眸子死死盯着蔡岸,身体却不禁有些许颤抖。
又闻蔡岸轻笑一声,竟对着方才开口的年轻官员微微欠身,道,“奴家见过官人,官人年纪轻轻便已食朝廷俸禄,当真是前途无量……奴家可真是喜欢得紧……”
说罢,竟伸手拉起年轻官员胳膊,轻轻摇晃其胳膊。
年轻官员眉头一皱,一声冷哼,一把甩开蔡岸的手,后退一步,眸子微眯,死死盯着蔡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