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抬眼瞥了瞥天空,皓月已为黑云遮蔽。
寝宫之内,楚秋静静躺在龙塌之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跳得十分厉害,甚为不安,而上一次有如此之状,还是十年之前。
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楚秋终究未能入眠,故下了床,打开窗户,秋风灌入,更添几分凉意。
一直侍奉在一旁的肖一连忙开口,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奴才唤太医来瞧一瞧?”
楚秋摇摇头,面色凝重,却未说话。
肖一又道,“陛下,这夜里风凉,陛下还请保重龙体?”
楚秋摆摆手,道,“无妨……朕总觉心头不安,太子外出一日未归……你说会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五年前……这孩子可险些遇刺身亡,虽抓住那几人,可几人竟服毒自尽,故至今仍不知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太子又在望月楼中大出风头,你说会不会是他们……朕就应该派人跟着他的……若再重蹈昔日覆辙,朕可如何与她交代……”
肖一微微皱眉,道,“太子殿下于望月楼中显露的聪慧,天下除了陛下之外,恐无人能出其左右,且殿下如今可不是五年的殿下了,八境武夫,已可纵横江湖……”
楚秋道,“倒是忘了这孩子已今非昔比……不过八境武夫虽强,可亦远非无敌,就比如你,要杀八境不也并非难事……”
肖一取了衣袍替楚秋披上,道,“吕先生也去寻殿下了,吕先生之剑纵是奴才也自愧不如,有吕先生在,除了鹤鸣山上的那位外,又有何人能对殿下不利?”
“派出这么多人都未曾找到这个逆子,又怎知道吕一是否找到他呢?这逆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他死吗……昔日之所以送他去鹤鸣山,一部分原因不也是因为鹤鸣山上有那个老牛鼻子在,无人可动他么……可惜也因此,吕一……”
楚秋正欲开口,却闻殿外有人声传来。
“神武军葛涛求见陛下,剑南道,八百里急件。”
闻言,楚秋面色一变,不待一旁的肖一开口,已道,“进来。”
葛涛闻言,手捧竹筒,走进殿内。
跪地,叩首,双手举过竹筒,道,“剑南道八百里加急文书……末将参见陛下,深夜惊扰陛下,望陛下……”
楚秋眉头皱得极深,一摆手止住葛涛之言,从其手中接过竹筒,见竹筒上血迹斑斑,面色不禁又凝重几分。
竹筒内装一帛书,上书百字。
楚秋摊开帛书,细读。
大殿寂静无声,只闻楚秋的呼吸声越来越重,面色阴沉如水,又似火山将要喷涌,千里大江将要决堤。
肖一皱起眉头,他已有好多年未曾见过楚秋如此。
上一次,乃十年之前。
第44章 谋
楚秋双目死死盯着帛书,眸中尽是骇然与怒意。
楚秋自己似乎都已经要忘了上一次有如此之状是何时,或是十年前,又或是二十年前……
“陛下……”
肖一轻声道。
楚秋双眸一凝,道,“宣四品之上官员即刻到太极殿议事,若有怠慢者,革除官籍。”
肖一心头一惊,眸子一瞥帛书,心道定是出了天大的事,若不然楚秋不会是如此模样,亦不会在深更半夜宣百官议事。
遂躬身道了一声,“诺。”
肖一身形一遁,化作道道残影往殿外而去。
葛涛双眸一缩,他一直知晓肖一这位总管大太监不是普通人,可却未料到肖一竟也是八境之上的武夫,心头不免惊骇。
葛涛余光又悄悄瞥了一眼楚秋,他从未见过楚秋这般模样,一股恐怖的压力让葛涛只觉十分难受,是为帝王之威。
楚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轻轻一挥手,道,“起来吧。”
葛涛道了一声诺,连忙站起身,静立一旁,这大殿之内让他感到莫名的压抑,连呼吸都不知觉的轻了许多。
葛涛心头苦笑,都道伴君如伴虎,此言果真不假,此刻他只想逃之夭夭,远离这座大殿。
又闻楚秋道,“信差何在?”
葛涛躬身,道,“信差将帛书送至长安城外时,手臂已折,身受重伤,周身鲜血淋漓,晕倒在地……不知发生了何事,末将见其已奄奄一息,已将其送至营中,待军医为其诊如今却不知其生死。”
“重伤垂死?”
楚秋皱起眉头,又道,“来人。”
有小太监步入殿中,跪伏在地。
楚秋道,“宣太医,让其去往血卫营,务必保住信差性命……”
小太监领命离去。
倏地,殿内刮起一阵清风,有人踏风而来,正是一身白衣,负剑而行的剑仙吕一。
步入殿中,吕一淡淡的瞥了一眼葛涛,眉毛微微一动。又对着楚秋躬身,道,“陛下,太子的黄牛找到了……”
楚秋也瞥了一眼葛涛,眸子微眯,片刻之后方道,“牛……太子人呢?”
吕一道,“太子既为寻牛,故草民寻至魏县,于魏县城外察觉殿下似是刻意留下的记号,此记号乃殿下幼时与草民嬉戏时所创,只有草民与殿下知晓。故草民寻着记号行至客栈,于客栈中寻到黄牛,那黄牛见微臣至,口吐布帛……”
楚秋微微一愣,道,“怎的太子会知晓吕先生会去寻他,黄牛又怎会识得吕先生……”
吕一摇摇头,他亦十分不解,又道,“草民打开布帛,见布帛之上所书之事甚大,故回宫禀告陛下。”
说罢,吕一自怀中取出布帛,交于楚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