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东西?”郑墨好奇问道,“少爷您见过?”
“莲香花已经绝种,没想到你们师父手上还有种子。不过,那是杀生之祸。”姚容希平静地说道。
“你胡说!那明明是宝物啊!”鲁大阳眼睛发光,有些疯狂地叫嚷道。
“莲香花在历史上只是昙花一现,最初是几名大夫发现它止疼的功效,让受病痛折磨的患者能够舒适惬意,但后来发现它会叫人成瘾,并且改变人的性情,蚕食人的身体,最终要人性命,这种植物就被铲除了。”姚容希不为所动,淡定地介绍道,“当然,这种铲除只是在民间,皇亲贵胄和世家贵族看中它的功效,拿来当杀人的利器,也有纨绔将它当做享受,肆意使用,直到庄厉王登基。”
卫友山听到那三个字不禁错愕,略微一想就恍然大悟。
姚容希继续说道:“庄厉王身份尊贵,也不缺莲香花。他年轻时候就有用过莲香花,但并不多,并未成瘾,等到他登基,暴虐成性,以虐待他人为乐,莲香花对他而言就是一种刑具,那种植物也就变成了一种酷刑。再后来陈太祖篡位,废掉了庄厉王定下的诸多酷刑,也将莲香花列入律法中,不许人种植。自此莲香花就彻底消失了,没有人再看到过。”
姚容希看向鲁大阳,“前朝和本朝都沿用了这一律令:栽种莲香花者,死;使用莲香花者,诛三族。”
鲁大阳颤抖起来。
金祥发出冷哼,“我刚才便说了,你根本没有听师父的后话。师父当时就说了,师祖是偶然获得秘方和种子,觉得不妥,询问了大夫后发现了莲香花是禁忌,所以严禁后人使用。他传下这秘方和种子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念想。当初师祖和他的妻子意外落入天坑,发现了一个坟墓,从中获得了这秘方和种子。两人九死一生,出来后结为夫妻,那秘方和种子被他们传下来,也只是为了见证他们的相识。”
“那个坟墓该不会是庄厉王的陵寝吧?”郑墨目瞪口呆。
金祥思忖片刻,摇头,“我们都是做厨子的,不清楚那些。”
“你胡说八道!”鲁大阳大声嚷嚷,咒骂起金祥来。
金祥看他已经状似疯魔,而鲁家其他人面若死灰,顿时没了和他争吵的兴致。他看向了金莲春,只觉得悲从中来。因为那秘方和种子,鲁大阳害了两个女孩和他亲生儿子的性命,当真是丧心病狂!
“那秘方和种子在你师父手上?”戚容敏感地问道。
金祥摇头,“师父离开的时候,将东西埋在了小师妹的墓中。”
师父师娘不知道鲁大阳的心思,但希望见证了师祖爱情的信物能够保佑女儿来生遇到能够托付一生的意中人。
鲁大阳挣扎起来,似要逃脱,去挖开那姑娘的坟墓,找到秘方和种子。几个衙差发怒,狠狠在他脑袋上来了一拳,直接将他打蒙了。
戚容问清了坟墓的位置,连忙派人去寻找。
张清妍见此事了,看向了金莲春。
这次倒是不用她超度。金莲春看鲁家人伏诛,心愿已了,只是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金祥夫妇,缓缓化作虚影,飞升到了空中,消失不见。
金祥两夫妻不禁失声痛哭。
其他人也心生同情怜悯,几位女眷红了眼眶。
戚容将鲁家的人押回衙门。本来来参加冥婚的客人们也逐渐散去。
卫友山终于是有机会进入喜堂,连忙冲向了屋子的一角,急切地打量着谭念瑧。
谭念瑧笑了笑,眼睛还因为刚才哭过有些发红,“我没事。有大哥保护我呢。还有了然大师给的护身符。”
卫友山松了口气,抱了抱她,看到了谭永忻好奇地盯着他猛瞧,脸上一红,讷讷地松开手,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你们胆子还真大,带着孩子来参加冥婚。”张清妍看了眼谭永忻。
谭念玮和谭念瑧脸色一变,姚婉恬却是不以为意,淡淡一笑。
“是不是伤到了?”谭念玮和卫友山刚才一样表现得十分焦急。
姚婉恬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么多护身符挂着,还能伤到?再说了,这孩子叫慧能大师看过,福禄寿喜财俱全,百邪不侵,怎么会有事?”
张清妍多看了那小孩一眼。
姚婉恬轻声说了孩子的八字。
张清妍感慨地点点头,又问:“慧能?他出关了?”
谭念玮应是,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出关了,还说要收永忻为徒,死缠烂打的。”
张清妍听到这话笑了起来。
天灵寺关闭山门百年,与世隔绝,但慧能显然是个闲不住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他想通了许多事情,真正踏上修士之道,行事作风也不会改变。
自年初慧能离开天灵寺,重新踏进京城,京城的权贵之家又开始头疼。因为了然的关系,他拜访了喻家和谭家,算了谭永忻的八字,立刻就缠上了谭念玮夫妻。谭念玮和姚婉恬这次趁着回董家上香扫墓,以及去宣城给谭三夫人拜寿的机会,逃离了京城,也逃离了慧能,总算是舒了口气。他们可不希望自己的长子去跟着慧能当和尚。京城权贵中出一个诚王殿下和一个姚容希已经够奇葩了,不会有人家想要做第三家。再者,慧能拜的是了然大师,姚容希跟着的是张大仙,不管怎么说,两人都是高人,谭永忻却是被慧能那个看起来绝对不靠谱的家伙看中,谭念玮夫妻更加不会答应了。
谭念玮想到此就是苦笑,姚婉恬则是板着脸,暗自生气。
张清妍没有再问慧能的事情。一行人回到了卫友山的宅子,等卫友山处理完修建河堤的事宜,就准备启程去宣城。
卫友山忐忑不安地又问了张清妍关于云夏河的事情。这也是谭念玮提点过他的。
张清妍想了想,说道:“云夏河的运势的确不太好,即使有阴差看管,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将那些水鬼送去投胎,积攒下来的秽气都不是区区阴差能够处理的。”
运势极差,自然容易发生意外。
“那是不是要做一场大法事?”卫友山忐忑地问道。
张清妍摇头,“做法事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就跟天水城一样,无人信仰,哪来的水龙王?”
听到这话,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云夏河的传说凄美动人,可延伸出来的传统就令人不敢苟同了。这等传统比天水城的水龙王祭祀还要糟糕,因为它并非强制性的,完全是出于当事人的自愿。人家愿意自杀殉情,你横加阻拦,还当你要棒打鸳鸯,甚至比真正棒打鸳鸯的双方家族更遭人痛恨。云夏城的百姓和官府都不可能废除这等传统。
鲁大阳的阴谋杀人在云夏不是第一次了。戚容也知道一点,所以张清妍一点拨,他就想明白了。这种借着殉情传统而进行的谋杀,其实很难侦办。就如鲁大阳计划中的那样,只要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有明确可信的两人相爱证明,两人落河就百分百会被认为是殉情,无人去追究详查。云夏城历史上,有拙劣的骗婚者直接将富家小姐推入河中溺死,自己再投河自尽,让家人去女方家中闹着办冥婚的;有借杀人偷梁换柱的准备尸体,骗对方投河自尽,自己再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人生;有恶劣的杀人者杀人后弃尸云夏河,编造殉情却被抛弃的假象,逃避罪责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更有不少殉情后结成冥婚的,事情尘埃落定,也不知道背地里有没有藏污纳垢,带着阴谋算计。
谭念瑧心情沉重,问道:“云夏的官员不担心吗?”
一个殉情,不光是造就怨魂,更会造就无数无头公案。
姚婉恬不客气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