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鹰倒是对张清妍信心十足,还让张清妍回京的时候给他带一些漠北的土仪。
张清妍将信纸递给姚容希,若有所思地轻轻敲着桌面。
“大仙,可有给二少爷的回信?”喻家的侍卫问道。
张清妍摇头,“你回去转达我的谢意就行。”
侍卫便告辞了。
姚容希看信的速度比张清妍快多了,一目十行,就将信的内容全部看完,抬头见张清妍正看着自己,微微摇头。
他游学来漠北的时候听闻了五脏神的名字,却是没有细问。而这种没有皮肉,只有脏器的邪物,他闻所未闻,无论是在大胤朝,还是在张清妍的时空。
“喻老身负煞气,百邪不侵。喻庸那时候年幼,还没有如今玉面阎王的名号,身上的煞气也是不足,所以受到了这种奇怪的影响。”张清妍点了点信纸,“现在看来,这个五脏神的神通真是不小。蒙蔽了整个漠北的人,而且还能改变实物。”
“陵渊不可能不知道五脏神的存在,即使隐世,也不该放任五脏神如此肆无忌惮地作祟。”姚容希说道,“既然五脏神能改变漠北的一切,那么有可能,它并没有这么长的历史。而从南溟死亡、陵渊隐世,一直到五脏神盛行,这段时间内,陵渊应该是出了事情。”
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解释张霄为何没有从一开始就选择现在这条路了。陵渊出了问题,不光是陵渊一脉出了差错,很有可能是南溟开辟出来的小世界有了问题,只进不出,或是完全无法进出。陵渊管不了漠北,张霄也怕风水大阵运转后,陵渊的那个问题影响到整个风水大阵,稳妥起见,才选了事倍功半的夺龙气。
这对张清妍来说倒是好消息了。
“大仙,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陈海问道。
“我们什么都不做,还是去找沈家。”张清妍笑着说道。
看张清妍拿定了主意,那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挤了一间客房,安安分分地呆在屋子内,不敢乱走。
翌日,一行人再次启程,快马加鞭到了沈家所在的费左城。
费左城的建城者就是个叫费左的庄稼汉,在中原受了灾,逃难的时候慌不择路,没有去中原富庶之地,反倒跑到了漠北来。当时的漠北没人管理,费左就带着一家老小开垦荒地,搭房建屋,安顿了下来,和同行的其他流民聚成了村落。碰上胡人来犯,费左就提议围墙抵挡。土墙逐渐变成了石墙,石墙越堆越高,小小的村落变成了城镇,对外人说起,这是费左提议建起来的,这里便被叫做费左城。
费左一家子在胡人数次抢掠过程中陆续死亡,费左自己则死在了疾病上,时代变迁,如今连座坟都找不到了,只有他的名字因为这座城而被世人铭记。
费左城和忻城不同,城墙很高,如同壁垒,远远看去,就是一座俯卧在草地上的庞然巨兽。因为这座墙,费左城百余年都免于战火,没有一个胡人能够攻入费左城。
比起漠北的其他城镇,费左城太平安详,民风也没有那么彪悍。
陈海进城门的时候就同守城兵打听沈家。
“你问的哪个沈家?”守城兵问道。
“呃”陈海语塞。
他们要找的沈家自然是和凌家世交的沈家,可漠北人现在都说凌潇肃绝嗣,那沈家就和凌家没有关系了。
如此一想,那个嫁给沈长风当平妻的凌氏女如今是什么身份?
“我们是来找沈长风的。”陈海回答道。
“沈长风?那是谁?”守城兵挠头,“你光给我个名字,我怎么知道?整个费左城那么多人,沈家人更有上百口,我哪能全认识啊!”
“那么”陈海为难了,看向郑墨。
黄南这时候是顶不上用的。
“他们原来在京城做官,后来”郑墨说道。
“哦!是沈穷酸啊!”守城兵恍然大悟,“他家住在城北,你们到了那儿,找最破的一间院子就是了。”
郑墨瞪大了眼睛,“沈穷酸?”
“这位兄弟,你给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我们也就是受人所托,倒是不知道他们家是这种情况。”陈海将马车赶到一边,给守城兵塞了碎银子。
守城兵笑眯眯地将银子赛怀里,嘴上说道:“没想到沈穷酸在外头还有朋友呢。你们是不知道,他们家是遭了报应呢。”
“报应?这话怎么说?”
“喏,你们知道他当了京官吧?那时候眼高于顶,将自己一房的人都搬到了京城去,和这边的沈家断了联系。后来灰溜溜地回来了,嘿,没钱没房,又觍着脸去找沈家要住到族里面去。要说沈家真真是至善人家,还送了他一间院子,给他分了一些田产。结果呢?衙门红契一办好,就翻脸不认人,又和这边的沈家断了联系。他原来只是没地住,可手上真金白银不知道多少,转头就盘了铺子,做起买卖来了。做买卖,还瞧不起生意人,觉得自己读书人家清贵,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咱们这里的人可看不上他,他生意赔了,又去找沈家,沈家又不是傻子,帮一次、被骗一次也就到头了。他现在就给人写写书信赚笔墨钱,就这样还不消停呢,给人写信还指手画脚的,又穷又酸!”
“这和报应没什么关系吧?”陈海不解。
守城兵的笑容没了,张望了一下四周,拉过陈海,附耳说道:“你道他为何从京城灰溜溜地回来?那是他搬走的时候得罪了五脏神,这才遭了报应。”
怎么又是五脏神?
陈海纳闷,“怎么得罪了?”
“没还愿啊。他能当京官,就是靠五脏神保佑,还许了愿的,没还愿就搬去了京城,这不就回来了吗?”守城兵一摊手。
郑墨听了半天,只觉得不对,问道:“那个沈穷酸多大年纪,家里面有些什么人?”
“得有五十了吧?老光棍一条,家里面的婆娘在生意败了之后就带着孩子和嫁妆回娘家了。他那时候还想要拦,满口什么什么的,哎,那文绉绉的话我可不会说,最后被那婆娘啐了一脸,哈哈哈”
“他那位娘子是哪家人?”郑墨又问道。
“不知道,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守城兵摇头。
“难道是忻城的?”陈海头皮发麻。
守城兵想了想,“哦,对!就是忻城的呢!她雇了车送她回忻城来着,还说沈穷酸要是敢进忻城,她就让人打断他的腿。”
陈海和郑墨对视一眼,陈海同那守城兵道了谢,赶着马车往城北去了。
“少爷,大仙,好像不太对啊。”郑墨撩开车帘,对里头两人说道。
“嗯,是不对。沈长风一家搬到京城是因为他曾爷爷当了京官,举家回到漠北则是沈长风这一代。”姚容希说道,“但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姓沈又来自漠北的京官了。”
在那个守城兵口中,这中间的两代人和无数时光都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