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沉……”

奚棠下意识就喊出了他的名字，却突然反应过来，想将手从秦沉的手中抽出来，可秦沉却在他喊出自己名字的一瞬间，收紧了手，将奚棠柔软的手牢牢握在手中，怎么都不肯松开。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奚棠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奚棠看到秦沉，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秦沉撞见了他和严钰麟……在做那种事，然后他们三个的不欢而散，浓浓的羞耻感和尴尬围绕着他，令他瞬间就坐立难安。

他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秦沉却突然开口：“严钰麟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声音和房外簌簌的雨声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听不真切，奚棠顿了顿，不由问道：“什么？”

“我说，严钰麟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沉一边像把玩什么玩具一般，来回揉捏着奚棠的手，一边沉声问，他抬起眼，黑曜石般沉静的眸子静静地盯着奚棠：“你和严钰麟，真的交往了？”

奚棠沉默了半晌，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总要有这么一天坦白，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只是他不想在秦沉刚回来就急着说出来，更不想是以那样的形式被撞破罢了。

他点头，无比认真地回答道：“是的，我们已经交往一年了。”

这一次，奚棠终于清楚地看见，秦沉那张冷酷的脸是如何像炸现出了裂纹般，失控，扭曲。

“一年……”

他蹙着眉，几乎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两个字，随即怅然地松开了奚棠的手，奚棠第一次看见秦沉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完全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沉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发出一声干涩的笑：“你连三年都等不了吗？”

他的身体颤抖着，似乎在拼命忍耐着什么汹涌的，即将按耐不住的混乱情绪，奚棠被他的样子有些吓到，也跟着微微发抖着，这副胆怯的样子却又刺激到了秦沉，让他冷笑着逼问：“你怕我？你怕什么？你是觉得心虚吗？”

“三年前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难道忘记了？”

小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大雨，屋外的狂风呼啸不止，乌云笼罩着天空，倾盆的大雨哗哗地下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房上，声音吵得厉害。

秦沉的脸被突然乍现的闪电照亮，又瞬间变得阴沉，显得尤为阴晴不定。

三年前，也是这样阴沉的天气，他抓紧了秦沉的手，哭着恳求他，让秦沉不要走。可是秦沉最终却还是没能留下。

奚棠突然想起，几天前他和严钰麟吵架的时候，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严钰麟却定定地盯着他，好像看穿了奚棠的全部：“因为我都知道。”

他看着奚棠，突然笑了一下，却笑得格外地勉强：“你那天去送秦沉的时候，我就在一边偷偷看着，我全都听见了。”

他到最后也没能让秦沉留下，一想到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奚棠突然萌生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扑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了秦沉，整个人都因为紧张而颤抖个不停。

但是他还是努力喊了出来：“我喜欢你！秦沉！我一直都喜欢你！”

“我会等你的，我会等你回来，秦沉。”

“你千万……千万别忘了我……”

他的声音都在抖着，却还是努力将压抑在内心好多年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秦沉的背似乎僵硬住了，奚棠第一次发现，原来秦沉的身体也能僵硬成这样，甚至有些动摇地发抖了。

秦沉沉默了半晌，最终轻轻地将抱着他的奚棠推开。

他转身，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奚棠，似乎要将眼前这个刚表完白，满脸红晕的奚棠深深刻在眼中一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还是转身走了。

奚棠剧烈地颤抖着，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被秦沉逼着连连后退，身子贴上了玻璃墙面，隔着墙面，他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和雨声，似乎有寒气顺着墙缝钻进去，激得他浑身发冷。

他第一次见到秦沉这样，周身散发着磅礴的气势，好像理智尽失一般，不停地逼近着奚棠，每靠近一步，就疯狂而急切地说道：“你当初说会等我，会一直等我，结果没到三年，你就等不下去了？你和严钰麟已经交往一年了，也就是说，我出国两年时，你就选择他了，是吗？是吗！”

“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想着快点完成父亲给我的考验，尽快回国见你，所以我努力地工作，硬是把需要五年才能结束的考验，在三年之内就完成了！”秦沉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捧住了奚棠的脸，软嫩的脸颊肉让他只是摸上去，就控制不住地用指尖摩挲起来。

他动作轻柔，语气却骤然压低，如屋外的暴风雨般汹涌而恐怖：“可是这三年，你却在和严钰麟厮混，情意绵绵，甜甜蜜蜜……？”

秦沉眼中的疯狂让奚棠吓坏了，可是他一连串的追问，又没由来地激起了奚棠心中的委屈。

明明不是那样，他那天那么勇敢地告白了，可是秦沉却一句话都没说，头都不回地就走了。

奚棠那天以为他表白失败了，一个人哭得快要昏过去了，从那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是严钰麟一直在身边安慰他，努力逗他开心，才让他慢慢打起精神。

他给秦沉写过很多信，也给秦沉发过很多消息，却全部石沉大海，这三年他一直等着秦沉主动联系自己，却一次都没有。奚棠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的表白让秦沉尴尬了，打破了他们三个的友情，所以才不愿意回应他。

所以奚棠才努力将自己对秦沉的感情放下，想尽可能地收回自己的心，他还想回到过去，回到小时候他们三个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的日子……是严钰麟在一年前，奚棠的生日上主动表白，亲吻了奚棠的脸。

严钰麟说，他不在乎奚棠心中有没有其他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陪在奚棠身边，永远都不会变。

奚棠那时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质成这样，但是那天他看着严钰麟亮得惊人的眼睛，还是同意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秦沉对他也是那种心情，明明秦沉，明明秦沉这三年一次都没有回应过他！

“我明明给你写了很多信，发了很多消息！可是你一次都没有回我，我以为你讨厌我了，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奚棠终于忍耐不住，委屈地哭了出来，滚烫的泪滴在秦沉的手指上，男人却突然怔愣，懵然地看着奚棠哭泣的样子：“信……？”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神情松动了几分，可很快又再次被戾气占据：“所以？所以你就选择了严钰麟是吗？所以你就和严钰麟在一起了？”

奚棠顿了一下，他不由想起了严钰麟，这三年一直努力逗他笑，安抚他，陪着他的严钰麟。

从小到大，秦沉于奚棠的距离不远，他一直站在奚棠抬脚跑几步就能追上去的距离，但也不会太近，因为他从来不主动接近奚棠。

可是严钰麟反过来，他总是霸道地闯入奚棠的领域，强行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拉近。

奚棠小时候怕生，不敢和他说话，他就一直跟在奚棠屁股后面缠着他，非要逼得奚棠回应他才行，奚棠不喜欢和他亲密接触，他就一定要搂着抱着奚棠，让奚棠不得不习惯了他的粘人。

他的耐心从小就很好。所以在秦沉离开的三年，严钰麟一直陪在奚棠身边，锲而不舍地想走进奚棠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