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子听见院子里孩子哭闹,赶紧跑出来看。
就看到章有银手臂上蜿蜒下一团液体,再看团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在使劲儿,眉眼脸颊快拧巴成团了。
李瑜连忙张开双手要哄他,但章有银只递出稍微安静的冬麦。
这下,团团哭更大声了。
而他身边还有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老人僵硬又局促得佝偻着肩膀,努力和孩子平时笑得慈祥,“乖孙孙,我是外祖。”
吴婶子怔了片刻,一下子明白了,当即眉开眼笑道,“好日子啊,终于团圆了。”
三个大人平时个顶个的聪明,两个孩子一哭闹,分寸大乱,三人脑子本就是乱的,这下笨拙得不知道如何哄。
吴婶子道,“团团,这是阿爹的爹啊。你之前不是一直问阿爹的爹去哪里了吗?现在看见了,怎么不认识了啊。”
“哥哥冬麦都认识哦。你看哥哥就没哭。”
哭得泪珠哗啦啦的团团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泪眼汪汪打量李松涛。
大眼瞪小眼,稚嫩清澈无暇的眼底映着李松涛板着的嘴角,老人有些讨好的笑。
团团顿时破涕为笑,鼻尖吹出一个鼻涕泡泡,脸霎时红通通,别扭地把头埋章有银怀里,然后又嚎啕大哭起来了。
章有银忍不住笑,“你小子还知道害羞了。害羞你还尿我一手。”
章有银带着团团进屋换裤子,李瑜也把冬麦放地上,“要不要尿尿?”
冬麦啜泣的点头。
李瑜把孩子牵着往水池旁边的菜地里带,孩子尿尿不会去茅坑,即使茅坑用木板封住,只留两个巴掌大的缝隙,但孩子太小还是太危险了,而且孩子不知道尿意也憋不到那么久。
李瑜刚准备把冬麦趴自己腿上,取孩子开裆裤夹的尿布,冬麦脸红红的,“不要,要茅厕。”
李瑜知道他也害羞,有好些人看着呢,李松涛、李今明、还有一个侍卫闻言当即笑着扭转身去。
“呐,都不看你嘘嘘。”
李瑜笑道。
冬麦还是拧巴抿嘴道,“不要,不要乱尿、乱拉,我不臭。”
虎二郎跳出来道,“我刚刚是故意说的啦,冬麦不臭。”
但不管如何说,冬麦就是憋着不尿,脸都涨通红了。无法,李瑜抱着他去后屋檐的牛栏边。
院子里就剩下虎二郎三个孩子和李松涛三人了。
吴婶子还得顾着灶屋里的饭菜,时不时瞧是院子里一眼,笑眼咪咪的,把饭锅里的饭盛出来,又从米缸里挖了四大碗米,肯定是吃不完的,但不知道饭量,还是宜多不宜少。
屋里团团一会儿嘟囔他爹手重捏疼了,一会儿说水烫烫,说爹爹今天是咋了。能咋了,瞧章有银都紧张的有些木讷,果真疼爱夫郎的男人没一个不怕岳丈的。吴婶子心里笑道。
而院子里,虎二郎三人对李松涛道歉,摸着脑袋笑道,“爷爷,我不知道你是团团的外公,不好意思啊。”
李松涛摇摇头,没再刻意扯笑,眼底神色很是赞许。
小月牙见状,跑进堂屋里搬椅子出来,虎二郎见她跑进去,像是被夺走军功似的,一溜烟跑,大喊道,“放着我来!你是女娘,重活让我来!”
小月牙哼道,“虚伪的男人,滚!”
罗圈椅重,实木柏树做的,刷了红漆,起码三十多斤,而小月牙十一岁不到,抱着不沾地还是很吃力。小脸憋的通红,丸哥儿见状去帮忙,虎二郎不准他去,要丸哥儿帮他。
三个孩子吭哧吭哧蚂蚁搬家似的,给李松涛他们搬椅子,李今明和侍卫李大见状走去帮忙。
李松涛站在院子打量四周,他游历过很多地方,华水县确实是很穷。
官道都坑坑洼洼的,老百姓多是茅草屋,枯黄瘦弱,小孩子衣不遮体饿得肚子肿眼睛大,赤着黑乎乎的脚丫子追着马车撵。
老百姓脸上都是麻木的愁苦。
但是山狗村的孩子很机灵活泼,瞧着生机勃勃的。
李瑜家还是漂亮的白墙青瓦屋子,院子里梅树绿荫,鸡栏边秋菊连片,金灿灿的,粉扑扑的,蝴蝶嬉闹,水池边饮水也方便,有自家的水池。
菜地里也干净,一旁还搭着葡萄藤架,这苗子也难得尤其这县太偏了,寻常农户家压根没门路。
邻里和善如亲友,农家院子敞亮,灶屋里飘来的荤腥肉香,以及李瑜瞧着不过二十五六的样貌,还有两个胖乎乎粉粉的孩子,这都显示他过的不错。
李瑜解决完孩子后,才腾出手把李松涛三人安顿下来。
他们屋子不多,一共六间,中间一间堂屋,按照时下都是父母住左屋,一旁还有个小偏屋给孩子们准备的,前面还有一间光线极好的刺绣屋。
左边都是满的,右边前屋子是空的,做客房,后面才是章小水两人的卧室。
这住房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两个小子一个老爹,起码要两间屋子。
章小水两人屋子是不能动的,李瑜便想把刺绣屋挪腾出来,给他爹带来的两个小子住。
吴婶子锅灶边忙活,搅和锅里煮沸腾的米,把米汤盛出来再小火熏熟饭,打算做黄金米锅巴汤。
大热天喝格外香浓解暑,但这耗费米,就是他们这样的家底子很少煎锅巴。
她也注意到李瑜忙进忙出的,他安顿好他们的行李,又跑进灶屋里把很久没用的火坑生火。放上三脚铁架,架上铁壶开始烧火给他爹洗漱。
瓦瓮便宜但是易碎,家里有钱了就换上铁壶,贵虽然贵,但确实好用容易热。
李瑜哪里这样忙过的,走路都不疾不徐的,这下他爹来了,毛毛躁躁的好像个小哥儿似的,父子俩话没说上两句,但都看着很忙。一个忙着招待,一个忙着逗冬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