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爆了汽车轮胎的缅甸打手很快又将枪口对准了宁染,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断了宁染离开的后路,也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原本还能看见工厂内部情形的那扇窗户,在宁染进去后不久也被封的严严实实,一点缝隙都没留。
未知的情况叫宁染的手下生出了些许忐忑,那帮人各个荷枪实弹,老板就这么进去,一旦发生意外,就算他们架了狙击枪,也是鞭长莫及。
“亮哥,要不要……”这时候只是盯着,未免太被动了。
阿亮松开了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强迫自己冷静着,“不着急,等老板通知。”他心里也是各种的不安,但于朗那天离开前曾交代过,一切都要听宁染的安排,不要轻举妄动。
此时废弃的工厂里,一帮人持枪团团围住了宁染,枪口的胁迫下,宁染还没蠢到要去做什么反抗,只不动声色扫了眼周围,宁致韦对此刻僵持的气氛浑然未觉,他的注意力仿佛都在宁染身上,就连倚着长桌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挺直了些。
“好久不见啊,小染。”
“于朗呢?”
许久未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宁致韦有些失望地“啧啧”了两声,他摘了脸上的墨镜,故意略过她的问话,“我记得,还没到我们约定的时间。”
“既然都要见面,早些和晚些又有什么区别?”宁染不清楚于朗的伤势,多拖一秒,都会横生枝节,况且,她刚才点了下人头,和之前探到的并不符。
女人油盐不进的态度似乎只想和他公事公办,宁致韦却揶揄地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么想见我。”
见宁染不吭声,宁致韦也没觉得这场独角戏无趣,他自顾自地又继续:“礼物喜欢吗?”他说的是于朗的那两根断指。
“嗯……”宁染状似思索着,要笑不笑地直视过去,“一般般吧,没什么新意。”她说着便要上前,谁知刚一迈步,周遭黑乎乎的枪口齐刷刷的便对上了她。
宁染很识趣地没再动作,难得看她吃瘪,宁致韦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身形一晃,随即也露出了正中间的一张椅子,显然,那是给宁染准备的。
“你这是……要审我啊?”
宁致韦将那张椅子摆正了些,纠正着宁染的措辞,“你可是我的贵客,不过是以防万一。”话音落下,身后一名缅甸打手立马上前,用枪口搡了宁染一把。
微微侧身,宁染眼里的杀意顿现,不过在对上宁致韦时又很好的掩了下去,她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也是,像他这样谨小慎微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她轻易近身。
眉梢微挑,手指轻轻勾住腰带,宁染当着宁致韦的面,不带犹豫地脱去了身上的黑色风衣,她里面穿的还是昨晚和厉骋下棋时的那身旗袍,贴身的布料一览无余,压根藏不了什么,同样,也没能藏住领口那些若隐若现的吻痕。
宁致韦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一旁的缅甸打手显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此时宁致韦的默不作声像是给了他某种默许,本着拿钱办事的原则,那人自作聪明地用枪口挑起宁染落在肩头的长发,大概还想来个深入的搜查。
贴身的旗袍尽显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段,盈盈一握的腰肢,脖颈上未褪的暧昧红痕,这对许久没尝过味的男人来说,是种无形的诱惑,致命的很,那人不自觉的又贴近了几步,想闻闻这女人身上的味儿,而原本撩起头发的枪口不知何时也抵上了宁染的肩膀,愈发往下……
周遭一阵戏谑的口哨响起,间或还夹杂着几声猥琐的笑,宁致韦至始至终冷眼旁观着,并未阻止,起哄声的刺激下,缅甸打手渐渐有些飘了,仿佛要彻底搜身一番,竟探出了手,贴着宁染的背脊急不可待便要往她的腰臀去……
宁染任凭着那人的上下其手,甚至,她还配合地侧过了身,可也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一记肘击狠狠顶上了那人的小腹,猝不及防的吃痛叫缅甸人连骂娘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随即一个过肩摔重重的又将他掼倒在地。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他的枪在电光石火间不知怎的落到了宁染手上,一瞬间,枪口豁然调转,露出了那背后锐利的一双眼睛,只听得“咔哒”一声,子弹被推上了膛,原本看热闹的那帮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妙,迅速架好枪后又看了宁致韦一眼。
局势一触即发,在十几把枪的对准下,宁染的目光冷静得叫人有些发毛,刚才还自鸣得意的打手这会儿仿佛被定住了似的,全身的血液狂涌上了头顶,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刚想求饶,宁染却扣下了扳机……
“砰!”
再次传来的枪声,叫阿亮的身体当即一震,他看了眼时间,快速作出判断,沉声命令道:“动手!”
宁染一系列动作很是干脆利落,那枚子弹几乎是贴着那人的耳朵打在了地面上,这一枪并没有要他的命,倒不是宁染手下留情,她不过是用这个“见面礼”来回击宁致韦给的“下马威”。
颓然瘫倒在地的缅甸打手还未真切体会到劫后余生的喜悦,那边宁染已退了膛,跟着卸下了剩余的子弹,男人暗暗松了口气,结果女人的一声轻笑又将他的紧张吊到了嗓子眼。
“保险栓都没开,你能要谁的命?”子弹丁零当啷落在了脚边,女人脸上的笑容不加掩饰,带着嘲讽与嚣张。
缅甸打手一脸面如死灰,宁染却没再和他废话,她拎着空枪,径直向宁致韦走去,身侧那群彪形大汉不自觉的都后退了几步,那张给她准备的椅子被宁染拖到了宁致韦跟前,缓缓落座后,宁染把枪扔在了桌子上,又问了一遍。
“于朗呢?”
她在用很迂回的方式警告宁致韦,刚才那一枪她原本可以结果了那个打手,又或者,是其他人,可最终她只是卸了弹匣,坐在了他面前,她很有诚意和他进行这一次的对话,当然,如果宁致韦想要一个鱼死网破的结果,她也乐意奉陪。
逆光而站的男人紧盯着宁染,似笑非笑看了她片刻后,“你想把人带走?这个好说。”宁致韦拉开椅子在宁染对面落座,“可你拿什么来换呢?”
这段对话看似公平,却叫宁染忍不住发笑,“拿什么来换?”
身体微微前倾,宁染将手搁在了桌上,她顺势把玩起了手边的一只火机,青红色的火苗摇曳,扭曲着眼前的那个人,宁染眯眼有趣地瞧着,“不如我们先来说说,我父母的那桩意外,怎么样呢,小叔?”
尘封许久的往事突然被提及,就像那条横亘在脸上的疤一样,男人无懈可击的表情里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宁致韦靠回了椅背,玩味重复着宁染话里的那个称呼,“小叔?”
那是……我烧给薛桐的香火
那是……我烧给薛桐的香火
宁致韦从不觉得老天爷对他有什么优待,命运对他最大的仁慈便是,让他活着,苟延残喘地活着。
所以他信奉人定胜天,宁珩的车祸,确实帮他上了位,但宁老三对他还是多有防备,交给他的从来是一些脏活、烂活。
宁致韦并不甘心只做一个马仔,替宁老三开拓越南市场是他当时立足的转机,为此他投进了全部的身家,冒险搏了一把,然而事与愿违,几次三番的登门拜访,赵征都把他拒之门外,如果这件事办不成,他可能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过他被命运一次又一次的玩弄,所以那时,给他送来了薛桐……
自从知道宁染要回来的消息后,薛桐每天都惶惶不安着,尽管宁瑞之一再和她保证,会确保她以后的生活和安全,可这些在薛桐看来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已经没有了价值,他们不要她了。
送她离开?她知晓的可是宁家重要的秘密,说不准,他们压根就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薛桐在那一瞬萌生出了逃跑的想法,她的计划还算可行,那天趁着宁润之会客,她偷跑出了小楼,顺利躲进了一辆车的后备箱里。不过可惜,这个计划只成功了一个开头,在等来汽车发动的同时她也等来了后备箱被打开的动静,还有一句冷冷的质问。
“你是谁?”
车外刺眼的光叫薛桐一时有些不适应,面对那人的质问,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在这里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女孩紧紧蜷缩着身体,战战兢兢想象着出逃这件事的后果,毕竟,这已经越过了宁瑞之给她划的底线。
面前的人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局促,没有太为难她,更没有追根究底,甚至,他还朝她伸出了手,柔声安抚着:“出来吧。”
见她还是不肯出来,那人倒没有勉强,耐心等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打趣她:“你在里面不闷吗?”
在薛桐看来,宁致韦是个成熟、礼貌,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她把那天阴差阳错的意外理解成了命中注定的缘分。
长年被圈养的女孩,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这对宁致韦来说,好拿捏的很,不过是一些甜言蜜语,迎合她喜好的小玩意,很轻易的,他便取得了薛桐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