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朗说手底下的人查到了扎卡和宁致韦的踪迹,他说的那个位置是在越南和老挝的交界处,更是靠近荒废已久的军事基地,那处地方实在太过偏僻,加上早年战争的缘故,属于越南人的禁地,所以几次排查,于朗的手下都自动略过了那个地方。
手底下的人查到的?这怎么可能,而于朗欲言又止的表情也叫宁染猜到了消息的来源,她摁了摁额角,有些头疼道:“他告诉你的?”
男人微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毕竟于朗没料到宁染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是厉骋的手笔,他们夫妻间耍花腔他实在不好掺和,免得引火烧身,不过大概是现在的情况确实紧迫,宁染并未在这件事上过多追究,略一思忖,只是叮嘱道:“多带些人过去,记得不要打草惊蛇。”
她就知道那人不会善罢甘休,昨天赵鸿洲会被拦下,想来也是他从中作梗,要不然那人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去车里找她,而离开前,厉骋还给了她一个地址,约她今天中午见面,好好聊一聊他们的“私事”。
那人约的地方很有意思,是她的一处赌场,同样也是赵老板一战成名的地方,所以厉骋的用意也很明显,他已经摸清了她的底,而他给于朗的消息也是在告诉她,他清楚她现在的处境和麻烦,所以,她最好识相些,不要一个人孤军奋战。
可这会儿正午已过,宁染还没有动身的意思,显然,她没有把厉骋的“威胁”放在心上。
庭院里树荫簇拥,清风浮动,花影横斜,交错着窗前摇曳的芭蕉叶。
宁染的这间院子不算大,花草却层层叠叠,很是锦簇,她的这些花草在越南并不常见,是她当年来了这里,赵鸿洲怕她想家,特意种给宁染的。
或许是有些晒,宁染走近了树荫下,光透过树的碎影,斑驳无比,宁染下意识探手去接,却什么都没握住,掌心里有的只是枚通透的白子。她刚才的那盘棋还没下完,与其说还没下完,倒不如说,是宁染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一直踟蹰不前。
手指摩挲着棋子回屋,然而刚到门口,宁染却脚下一顿,心更是猛地一颤。
也就是片刻,屋里却多了位不速之客,不同于昨天的休闲打扮,那人今天一身西装革履,戴着金边眼镜,梳着帅气发型,精致而又性感,英俊而又桀骜,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勾引的味道。
有花香扑面而来,并不是院里的那些,棋盘一侧有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想来,应该是他的见面礼。
“啪嗒”一声,男人捏着的一颗黑子落在了棋盘正中央,这才抬起头来,单刀赴会的人在日头下和她对上了视线,幽幽地道了句:“又见面了,赵老板……”⑨⒉‵⒋①⒌⑦?⒍⑸?⑷q∠un?内点∠文催﹤更
午后暖人的风将宁染推进了屋里,转而又带上了身后的门。
厉骋以为,她会躲着他,然而宁染却直接在他面前落座,虽然仍旧带着几分戒备。
男人满意一笑,像是身体被西装束缚的不大舒服,厉骋不经意解开了西装衣扣,露出了被衬衫绷紧的结实身体,宁染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过却无视着,她开门见山,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厉骋又从棋盒里摸了把黑子,拢进掌心里随意把玩着,一副理所当然道:“于朗请我进来的。”
请?厉先生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要脸了,确实是于朗带他进来的,毕竟他只给了于朗两个选择,要么带他去见宁染,要么,他直接去找赵鸿洲,相信有了昨天的际遇,想来他和赵鸿洲应该会有一些共同的话题。
女人缓缓后靠,陷进了沙发椅里,搭在椅把上的手指微微下垂,她不自觉地搓捻着,目光也在棋盘上逡巡了一圈,屋里安静了下去,就连暖风也很识趣,没来打扰。只有宁染自己清楚,对于他的到来,实在是叫她措手不及,以至于向来条缕清晰的大脑这会儿有些混乱停滞。
男人并未在这样的沉默里停下动作,他漫不经心又在棋盘上落了一子,厉骋没有抬头,却一针见血地发问:“你又在盘算什么?”
被戳中心思的宁染微微勾笑,“你觉得呢?”
“想赶我走?”
厉骋的心思貌似并不在棋局上,独自对弈,连连下的几子都毫无章法可言,可他依旧端着一派正经,见她沉默不语,男人捏着一颗棋子轻磕棋盘,似真似假地建议道:“要是你用美人计,或许会有用些。”
宁染仰头一笑,随即将掌心里的那颗白子投进了棋盒,五指微拢,轻轻盖住。
美人计吗?女人一动未动,目光静静描摹着男人的轮廓,从深邃的眉眼,到高挺的鼻梁,当然,还有那副带着暗示性的金边眼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曾经的那个许诺,宁染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怎么?”
空气中暧昧的信息素弥漫,被质问的女人没有立马回答,倾身的动作叫她露着微敞的领口,还有那底下深陷的锁骨,盖住棋盒的手指微微动作,忽地到了棋盘上,不怀好意地落在了男人的手指旁。
很近,他只要一抬手,就能握住她,她似乎是在求和,又或者是听取了他的意见,正在用着他想要的美人计,然而就在厉骋抬指的那一瞬,宁染忽地压住了一颗黑子,转而投进了厉骋的棋盒里,“对了,七月……还好吗?”
话题不欺然被岔开,更是打破了旖旎的气氛,这叫厉骋有些不满,男人眯眼看向宁染,不确定她真的要在这种时候和他讨论那只野猫,还是,又在给他下套。
还好吗?好的很!能吃能喝!每天的罐头一点都没少,只是这些到了厉骋嘴里,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跑了。”
“跑了?” ? 宁染心下一惊,就连眼神也变得责怪了起来。
鱼上了钩,厉先生倒是不急着收网,“毕竟是只野猫,我可没本事管住它。”
听出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宁染不免有些好笑,这人的火气当真是不小,红唇微抿,手指随意拨弄着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好似不经意那般,指尖碰到了厉骋的,柔软的女人碰上了坚硬的男人,一点一点,她的手指缠上了他,缓缓的厮磨与抚弄,“不好妄自菲薄吧,厉先生。”
厉先生同样向前倾身,像是他在美人计里终于动摇,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道:“比不上赵老板你,神通广大。”
男人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讨厌,宁染心里狠狠白了这人一眼,面上却笑得别有风情,指尖摸索到了他的袖口,宁染随意勾弄了两下,将将好,也露出了自己藏在袖子下的红绳,她太知道用什么语气来对付他了,那种游刃有余却又带着亲昵的撒娇,“可它要是回家了,怎么办呢?”
她难得这么伏低做小,已经叫厉骋忍不住心软,只是一想到她的不辞而别,厉骋又气到不行,还是想给她点教训,宁染的这番风情下,厉骋依旧无动于衷,眼神示意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男人挑眉一笑,故意道:“我和赵老板非亲非故的,这样……不好吧?”
非亲非故?这人撇清关系的话好似一下子点醒了宁染,所以她抱歉一笑,很有分寸地抽走了手,对于他话里的揶揄,宁染像是没听出来,女人的手指转而到了一旁的玫瑰花上,花在指间越发娇艳,残留的水珠更是沾染到了宁染的指尖,她用微湿的手指抽出了一株玫瑰,放在了黑子白子落了满盘的棋局上,有意无意的,是在提醒厉骋,非亲非故,这花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在“质问”里神色未变,就着满窗的光亮,宁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眼神渐渐玩味了起来,学着他的冷言冷语,她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们不是在讨论七月吗?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野猫
野猫
“我们不是在讨论七月吗?你以为,我在说什么?”
宁染捏着那株艳丽玫瑰靠回了椅背,五指轻拢,花瓣的露水带走了掌心的薄汗,将她暗藏的紧张销声匿迹,宁染以为自己扳回了一城,可眼前的人显然有备而来,厉骋直接拨开了棋子,连人带花,再次将她拽回了棋盘上。
手肘一下子磕上了桌沿,微微的疼,女人吃痛的皱眉,男人对此却置若罔闻,他偏头一笑,呵出的热气就在脸畔,太近的距离,即便是剑拔弩张的对峙,也能勾出缠绵的味道,然而这人开口却是不着痕迹的讥讽。
“我以为你是在说,无家可归的野猫太可怜,让我好心收留一下。”
无家可归的野猫?明明这话题是宁染挑起的,这会儿却被他狠狠将了一军,实在是不妙,宁染略一挑眉,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既然是只野猫,就不劳厉先生费心了,跑了就跑了吧。”
几天不见,厉先生的本事见长,没被这三言两语给打发了,他状似无奈,勉为其难道:“怎么说也养了好一阵子,要是在外遇到什么麻烦,被生吞活剥了,我也是会心疼的。”
话虽然说的拐弯抹角,意思却很直白,对于她现在的麻烦,他不需要置身事外,可厉骋这样的设身处地似乎没有叫宁染领情,女人神色淡淡,声音更是放的有些低,以至于厉骋需要贴耳靠近。
“野猫的性子可是养不熟的,你可要小心……”
“嗯?”
“被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