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1)

一路运过来湿了水,分量迅速加重?,即使唐墨扛起来也?很吃力。

好在东牛庄那边出动了近百号人和一台锈迹斑斑的挖掘机,已经将缺口堵住小半。待石桥村众人你传我我传你地将两拖拉机沙袋送上,顿时如虎添翼,不到?一小时就将溃堤处彻底加固。

“太好了,我们终于成功了……”东牛庄村支书瘫坐在地,泪水混着雨水往下淌,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与他熟识的乡亲急忙过去搀扶,但石桥村人都不卖面子,纷纷喊着“成功成功!”,簇拥着赵成功爬上拖拉机扬长而去。

听人劝,吃饱饭,早点?听劝装沙袋多?好,省得今天叫他们出门遭罪,切~  ……

“爹!”

“爹你回?来啦!”

“哎哟,老黑可算回?来了,快擦擦。”

“喝碗热姜汤暖和暖和,别冻着。”

唐墨甫一进门,就受到?了英雄凯旋的待遇,俩孩子又递毛巾又拿拖鞋,丈母娘给煮了浓浓的热姜汤,媳妇则烧水擦洗,把他从里到?外拾掇干净。

这阵仗整得唐墨颇有些不好意思,耳朵都红了,“我年轻力壮的,淋点?雨不碍事。”

林巧英:“年轻时感觉不出来,老了就要受疼,再喝两碗吧。”

就这样,唐墨呼噜噜连灌三碗姜汤,又被撵到?床上捂被子,晚饭前发了一身汗,什么受凉鼻塞的毛病也?没出现。

姜冬月十?分满意,恰巧雨势减弱,院子里的浑浊积水开始向外涌,她?便点?燃三根细香插到?天地台上供,祈求老天爷别再下雨,然后才进屋吃饭。

但封建迷信确实要不得,大暴雨忽强忽弱地又下了一夜一日,直到?第三天的后半夜缓缓止住,空留一弯镰刀似的月牙高挂树梢,明净如洗。

姜冬月和唐墨早早起床,喂鸡、铲鸡粪、清理院子、洗这洗那……忙活大半天才把家里恢复原样。

与此同时,张校长架起喇叭让一至四年级的小孩在家待命,五六年级的去学校打扫,又从大队借了仨干部帮忙“灾后重?建”,一时间整个小学都闹哄哄的。

但住人的地方?好恢复,种庄稼的田地就没那么幸运了。连续暴雨的降水量高达300毫米,再干涸的土地也?吸收不了,两尺多?深的水积在田间,明晃晃反射着太阳光,远看?像分割成方?形的一块块湖泊。

最糟糕的当属“湖泊”中那些棒子苗,原本精神抖擞地支棱着,此刻却叶片发黄,根须肿胀,还?有许多?倒伏在水中,眼看?着难以收成。

第117章 受灾后(补)  “个贼老天, 我家棒子全淹死了呜呜呜!”

“一年到头?就指着种?棒子挣口粮食,这可咋办啊?”

“今年不太平,南方地震北方发水, 肯定是出妖孽祸害了。”

“洪水无情人有情,咱们找支书?想想辙,横竖今年不能再交公粮!”

“赶上不当不冲的节气,可愁死人了……”

粮食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望着蔫头?大脑的棒子苗,石桥村众人一边抱怨,一边绞尽脑汁想办法?。

但这次暴雨不是局部, 而是全县甚至全省,洪金市和临近县市尤其严重,到处汪洋一片, 地里的水根本放不出去, 只能硬生生泡着。

有心急的想在自家地头?挖条沟, 把水引过来, 从而保住其他棒子,奈何水深土软, 累满身汗又被迫放弃, 难受得蹲在地头?抹眼泪。

好容易熬到大水消退,已经是四天之后?, 除了几棵格外坚强的棒子勉强站立,大部分都?茎叶枯黄,顶端的穗子也?变成光杆,明显救不活了。

“唉, 一天天风吹日晒地干活儿,到头?就落一场空。”钱会?粉罕见地皱着脸, 压低声音冲刘香惠和姜冬月说小?话,“你们是没看见,我家满仓在地里哭得那叫个恸,野麻雀都?吓飞了。”

刘香惠苦笑?道:“你快别笑?话满仓了,东头?陈大爷还哭哭啼啼地要上吊呢,死活逼成功找乡干部要救济粮,吓得他翻墙头?往平村镇跑。”

钱会?粉绷不住笑?了:“镇上咋说呀?乡干部能给咱们救济粮吗?”

“估计不行,”姜冬月剥一粒南瓜子吃掉,“昨天我带我妈去卫生所测血糖,半道回来碰见东牛庄支书?跟他们村人嚷嚷,好像喊着自力更生啥的。”

刘香惠:“冬月说的没错,上级就是这么个意思,镇长?还把成功批评了一顿,嫌他觉悟太低,叫他回家发动社员自救,最?好再支援邻村。”

钱会?粉登时?睁大了眼,气呼呼地道:“咱村都?淹成这样了还搞支援呢?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可去他的吧!”

照理说东牛庄确实比石桥村受灾严重,但那都?怪他们村防洪不积极,哪来的脸求支援?呸!

骂归骂,三人都?清楚镇政府也?实在没啥好办法?,否则早派干部下乡了,埋怨几句便拐到正?事,商量往地里种?什么菜。

因为今年暴雨来得太寸,假如早一个多月,棒子苗还小?,狠下心铲平重新种?,就能照常收获。假如晚十天半月,棒子已经挂果,那将来多少能收几斤棒籽儿,无非减产严重而已。

偏巧贼老天赶在棒子开花授粉的关键时?期发水,不上不下的完全没法?儿救。

乡下人普遍把田地看得比命还重,叫他们眼睁睁看棒子枯死,干等到秋分前?后?种?麦子,没几个人能做到,都?想着种?点菜,不管收多收少,至少不撂荒。

“你们觉得种?油菜和苦菊咋样?我看城里人爱吃这些,到时?候摘了能拉洪金市卖。”

“我想种?芫荽,嫩的老的都?能吃,万一砸手里就让它结籽儿,横竖不亏。”

“成功去县里跑关系了,不知道人家腌菜厂要不要萝卜……”

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仨人商量片刻,心里都?觉得踏实了点儿,后?晌刘香惠和钱会?粉各自去地里拔棒子苗,腾出半亩空地,只等赵成功那边有进展就买菜籽儿。

姜冬月则拿了布袋、绳子和铁锹,骑自行车去魏村。

砖房经得起风雨,土坯房真不好说,她早想回去瞧一眼,但通往魏村的路被水淹坏了,附近村还有几户人家因为坟地灌水要迁坟,为抢地盘吵吵嚷嚷地折腾,姜冬月索性延了几天才出发。  她妈年轻时?就爱迷信,上了岁数越发避讳丧葬之类的东西,她也?得跟着注意,免得被老太太偷偷数落。

虽然大水退了,但乡间土路仍然很泥泞,姜冬月一半推一半骑地往前?走,中途掉了好几次车链子。好容易赶到老房子,就见北屋的房梁从东到西倾斜倒地,大量土坯散落成泥,竟是完全塌了。

修补过的院墙也?没逃过,被雨水浇得只剩原来一半高,留下或深或浅的豁口。

“?!”

姜冬月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把自行车靠到榆树下,捡了根长?树枝过去查看。

然而坍塌的土坯房太危险,她刚戳了戳窗户的位置,里面就传出土坷垃掉落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