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因为样式新鲜,走动间?灵动又不失端庄,所以新裙子很快打开销路,每次赶集出摊,少时卖七、八条,多时能卖十五、六条,甚至有人偷偷去服装厂打听这个牌子。  姜冬月自然守口如瓶,还找上次那家铺子订了一千二百个新标签,取名“摩登X”,准备入秋后做成套的?运动服。

她仔细观察过,只?要款式别那么肥大?,青少年运动服其实特别好穿,大?人省心孩子也省心,肯定能卖得不差。

姜冬月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十足,但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打立秋那雨水就没停过,起初是似有若无?的?牛毛细雨,不打伞也能上街。后来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每天从早下到晚。

连下五天后,老天爷毫无?预兆地滚了几道雷,紧接着像裂开了口子似的?哗啦啦往人间?倒水,一夜之间?便填满了平金河与附近大?小河渠。

第116章 发大水  北方?雨水少, 所以春天下雨“贵如油”,冬天下雪“兆丰年”,夏秋两季人们也?盼着降雨, 雨量小能滋润庄稼,雨量大干脆不用浇地。

即便偶尔暴雨,半日工夫就能全渗进干涸的土地。除了村里道路泥泞难行,不会带来太多?麻烦。

然而今秋这场雨下得实在太大,姜冬月半夜被哗啦哗啦的声音惊醒,就一直睡不踏实。五点?披衣起床,发现雨依然在下, 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天空在雨幕中苍茫茫的泛着灰。

仔细一瞧,院子里三层台阶都被淹了, 几道水柱从房顶专门留的瓦口飞流直下, 溅起大片水雾, 导致新挂的门帘湿哒哒滴水。

往日应该登高报晓的公鸡和母鸡们一起藏在鸡窝里, 隐约听见咕咕叫,但没谁敢露头。

靠墙栽种的石榴树更是不成样子, 勉强挂果的六枚小石榴和树叶早不知哪儿去了, 只?剩光秃秃的枝条在风雨中摇摆。

“……”

姜冬月在屋檐下略站了站,便去东屋拿铁锹, 想把过道的出水口疏通一下。

结果推开院门,就见巷子里雨水更深,至少能没过小腿肚,偶尔有细树枝和杂草打着旋儿飘过, 乍看?像条潺潺流动的小溪。

难怪院里那么多?水流不出去……姜冬月隔着连绵不绝的雨帘望了眼平津河的方?向,关紧门回?去坐锅烧水。

吃饭皇帝大, 今天板厂肯定开不了工,笑笑也?不能上学,奈何水瓮还?在井边放着,屋里只?有一桶干净水,她?得精打细算。

棒子面糊糊倒进铁锅,顺手切几根胡萝卜增加甜味儿,再把昨天的西红柿拿出来炒鸡蛋,滴两滴香油凉拌一碗咸菜,全家人的早餐就差不多?齐活了。

“雨怎么还?没停?难怪冷得我做梦摘棉花。”唐墨夹着胳膊从东间出来,半眯着眼睛准备舀水洗手。

姜冬月赶紧拦住:“你去瓦口下面冲冲得了,屋里这点?水紧着中午饭用。”

唐墨:“……行吧。”

他草草洗过手脸,便叠被子、扫地,想了想又把电视插线拔掉,怕打雷后出现连电。

没过多?会儿,林巧英和俩孩子陆续起床,一家人摆桌子盛饭,吃着热气腾腾的汤菜,很快暖和起来。

“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大雨,”唐墨边说?边把咸菜和鸡蛋夹到?馒头里,三两口吃掉,“千万别再下了,再下搞不好咱们村就发水了。”

唐笑安咽下嘴里的胡萝卜:“爹,什么是发水呀?”

“发水就是发大水,到?时候漫天漫地哪儿都是水,把你放盆里能漂走。”唐墨拿个勺子比划,“像这样,‘咻’地就找不着了。”

唐笑安乐得嘿嘿笑:“爹,你坐个大盆追我呀,我在桥头等你。”

“万一盆翻了怎么办?”唐笑笑怜爱地把胡萝卜分给弟弟,忍不住咬着腮帮子发愁,“这么大的雨,我怎么往学校走啊?”

姜冬月安慰闺女:“没事儿,今天学校停课,老师和校长都不去。”

“真的吗?”唐笑笑半信半疑,“星期五语文?老师说?今天要讲新课。”

她?三年级期末的时候,张校长终于招来了一名?刚毕业的师范生,原是教数学的,后来和李亚楠换了科目教语文?,天天领着学生背课文?,很是严肃。

姜冬月:”真的,你安心在家待着吧。”

这话倒不是糊弄唐笑笑,而是因为石桥村小学盖的早,地基没打那么高。随着村里修大街、附近村民盖房子,小学自然而然成了低洼带,每次下雨操场都变水坑。

今天外面雨大得根本看?不清路,不用想都知道开不了学。

“好吧,”唐笑笑惆怅地叹了口气,“那我在家先预习,等雨停了再上学。”

然而老天爷不开眼,唐笑笑背完语文?写数学,写完数学交唐笑安认字,中途还?吃了顿午饭,愣是没等到?雨停,反而看?起来越下越大,哗哗声听得人心头发颤。

“嘿,龙王真想发大水啊?”唐墨没活干,闲得从这个屋转到?那个屋,浑身像长了刺似的难受,“要不我去旧院看?看?,把水沟掏一掏。”

姜冬月给他个白眼:“别瞎折腾,有啥事儿等雨小了再说?,你先把笑安的裤子换掉……”

话没说?完,熟悉的“刺啦刺啦”忽然响起,紧接着是赵成功焦灼的声音,“歪歪!全体社员注意了啊!全体社员注意了啊!”

“东牛庄河堤开了!河堤开了!为防止他们往咱村灌水,青壮劳力赶紧朝村西桥头集合!点?到?名?的青壮劳力快到?村西集合!赵成仁、赵成才、刘根生、刘栋梁……”

唐墨皱紧两道浓眉,低声骂道:“东牛庄那帮孙子,前天咱们村组织人装沙袋,成功就给他们支书打了招呼,老家伙死?活不愿出力,弄得现在连累咱村,真他妈不干人事!”

别看?石桥村有河有桥,平常浇地时必须费劲挡埝,把水堵在一道河才能抬高水面浇地,实际上这七道河渠并不深,只?有三四尺左右。

几十?年使用下来,河边树木繁茂,杂草丛生,宽度也?相应变窄。唐笑笑助跑几步,可以轻松地从这头跳到?那头。

平金河因着年代久远,河底淤泥堆积更加严重?,河岸足足比地面高出一米多?。如果站在半空俯瞰,那么整条平金河的堤岸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大型的“埝”。

平时水少没啥影响,发水时一旦出现河岸崩塌,河水立刻会往村里倒灌。

“现在抱佛脚来得及吗?”姜冬月说?着,把雨衣和胶皮鞋翻出来,又让唐墨先套秋衣秋裤,“穿厚点?,出去听指挥别逞强,真把你漂走了我上哪儿捞去。”

唐墨:“甭怕,前天沙袋装的多?,还?剩两拖拉机都在大队放着,今天开过去往缺口处一扔就完事儿。”

他老老实实地任凭姜冬月把自己武装严实,临出门主动往头顶扣个草帽,“你在家看?孩子,我去去就回?,用不了多?长时间。”

唐墨大踏步走进雨中,很快望不见人影,姜冬月悬着心在过道等了一会儿,听见拖拉机的动静从街边传来,才稍松口气,折身回?屋收拾衣裳。

村西桥头

三十?多?个庄稼汉身穿大红或大黄的雨披,嘴里喊着号子,分工合作?往河岸扛沙袋。

正规抗洪用的沙袋叫做“防汛沙袋”,里面装满砂石材料,干燥后可以重?复利用。但石桥村这些沙袋是各家积攒的化?肥布袋,装着从河半坡与荒地挖的土,每袋大约百八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