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应了,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让你入御林军,可觉得委屈?”云郡亭问无乂道。
“自是不会,”无乂挠了挠头,“我年纪小,在军营吃不开,况且跟着主子才是最好的!”
云郡亭喜欢他的赤诚,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驾车。
无乂得了令,欢天喜地地去了。
马车驶到东延府的一处不起眼的角门,无乂先行离去,云郡亭进了门,子逾与时凉正挑着灯笼等他。
“怎得都来了?”云郡亭压低声音,三人沿夹道而行,一路到了云郡亭住的院子。
“这不是担心王爷吗。”子逾进了屋里掌了灯,火光跳动间蹙起眉对云郡亭道:“夜深露重,王爷早些歇息罢!”
云郡亭应了,道:“时凉先去歇着,这边子逾来就好。”
时凉依言下去了。
待耳房灯灭,云郡亭才向子逾招了招手。
“你原本服侍过萧公子?”云郡亭问。
子逾点了头,替他褪去外衣,挂在一侧的内室的衣架上。
“可见过他的样貌?”云郡亭坐于榻上解着中衣,借着烛光,偏头瞧着他的神情。
子逾不假思索道:“萧公子此人极擅易容,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样貌,貌似也没有人在他身边久待过。”
“此人心思深沉,又有戏生门与万古商行做盾,富可敌国,就连朝廷也要同他做生意,轻易不敢碰他。”云郡亭道,“这样的人,在各方朝廷中应当有安插的人手。”
子逾不解,问道:“萧公子不入仕,这样做有何用意呢?”
云郡亭笑而不语,只是吩咐道:“夜深了,你早些去歇着罢。”
第15章 宫宴纵火
今夜东街热闹得很,长桥那边办起了灯会,处处透着烟火气。男男女女往来混杂,或许还会从惊鸿一瞥到两情相悦。
谨玉茶楼二楼包厢内,无乂趴在栏杆上窥探着下面的热闹,时不时指着一处问云郡亭是什么。
云郡亭在侧凭栏而望,也由着他问,问一句就答一句。
圆桌旁,时凉撑着首吃糕点,时不时凑头过去瞧瞧子逾算的账,虽然看不很懂。
子逾焦头烂额地拨着算盘,每每见此都要将那颗无知的脑袋推回去,实在受不了了就朝着自家王爷的方向瞪一眼,说带他们出来逛逛,可他这账还没算完,又不好搁置,只好拿上。
他将算盘打得噼啪响,心里想着掀桌子不干了,却也只是想想,依旧任劳任怨地干下去。
他不干也没办法啊,照他家王爷那种放任不管的姿态,过不了多久就要当底裤了,这一家子还等着吃饭呢!
他叹了口气,时凉与无乂哪一个不是孩子心性,就连云郡亭也是这个样子,这个家没他可怎么办啊
算起来,这些人中还数他年岁最大。云郡亭不过十五六岁,偏生经历了这般多,还要在这虎狼窝中斡旋,属实不易。
他看了看时辰,拨着算盘提醒一句:“王爷啊,今夜有七夕宫宴,可别误了时辰。”
云郡亭应了。
他回头瞧着那一小株桂树,已经隐隐有开花的迹象。
七夕宫宴原本是要为长公主择驸马的,可是如今长公主人在翀南忙着战事,这边不好定下。
西康帝原本中意的人选应当是何榛。何榛自小养在宫中,两人青梅竹马且定边侯是先皇后的母家,何榛是家中独子,若是他尚公主,何家的兵权很容易便能收回。
可如今何家兵败,何榛在翀南战场生死未卜,还不知回来会是个什么光景。西康帝或会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留着侯府的爵位,可兵符是决计保不住的。
定边侯府的先祖是随着太祖打天下的,守在翀南百年,这样一来何家就算是被踢出局了,也是可惜。
再看垣北唐家,老侯爷年轻时睥睨战场,年近不惑被封了爵,近年才封了侯。垣忠侯府如今是老侯爷一人顶着,他那些儿孙们就没有敢上战场的,再过几年也该请辞了。
胤国公府也是太祖时期就开始兴盛的,比起一脉单传的定边侯府,倒算是人丁兴旺,却每每在袭爵人选上发生动乱。如今颜璟身为唯一的嫡子,胤国公却迟迟未向朝廷请封,想必到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云郡亭觉得,如今最好的结果便是长公主与颜璟定亲。到时颜璟定会以世子名义迎娶长公主,他若尚公主,煊东数万大军群龙无首。届时,朝廷借着煊东无主将的由头派去将领便可收回兵权。
可颜璟这人最不按常理做事,让他尚公主他定然不会同意。
如今陆衡、杨鹤等人才回玉京,想必户部贪墨一事很快就要有定论了。
云郡亭携无乂出了谨玉茶楼,马车在街上行走得十分艰难。
待行至宫门,无乂打帘,云郡亭掀袍而下。
天色愈发沉了,他微微仰起头,有雨滴落于他的眉心,不过是些毛毛雨。
“小王爷啊,”来人语气轻佻,将那把油纸伞罩在他的头顶,“您瞧,身边没个知心人怎么能行呢?”
在宫门处迎接的小太监手中捧着伞,见此又沉着身退了回去。
“今日宫宴,少卿大人还是小心行事,免得让有心人拿着把柄才好。”云郡亭没看她,离了那伞下,几步到了宫门。
小太监撑伞上前,迎他入了宫门。
雨声渐急,云郡亭停了步子。小太监识趣地挪步,将伞沿抬高。云郡亭回身望那身着圆领衫的颜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