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我一介质子,毫无根基势力也入不得朝堂,还能翻出天去?”

夜间起了风,云郡亭转向他时,被风撩起了鬓边的发,那光洁瑰丽的面容全然暴露在他面前。

颜璟喉结滚动,垂下眼不去看,良久才笑道:“小王爷藏拙五年,这五年看似毫无动作,其实早已与戏生门建立起了联系。”

“小王爷如今看似投靠了长公主,可您才是那执棋之人。翀南一役,您明知杨鹤会有所动作却并未告知长公主。让林懿行去查户部贪墨一案不过是掩人耳目,真实的目的是在户部安插上您自己的人手。

您是否承诺为长公主取得林家信任?可您早有布局,林家会成为一步废棋。林家倒台,太后失势,长公主虽是没得到林家支持却不会多怪罪你。”

“或是说”

“您要将这几个世家逐一击破,让西凉成为一滩无波的死水,以待来日?”

“您骗过了所有人。”

“这不过是你的揣测。”云郡亭直视着他,目中毫无惧色:“那六公子呢?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胤国公宠妾灭妻,他当你是一枚弃子,你恨极了他!你要拿到属于你的世子之位,你要证明自己不是一步废棋,甚至”

“你想要整个西凉!”

云郡亭冷冷警告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般无异于引火自焚。”

颜璟的舌尖舔过尖牙,满不在乎地说:“小王爷同戏生门、谨玉茶楼做交易,不也是如此吗?”

“您并非真心辅佐长公主,倒不如跟了我?”

云郡亭一抬眼,正正地对上他那双轻佻的眸子:“你我可以合作,可也仅限于此,本王给不了你更多。”

他看了眼天色,那凉薄的眸中映照着月光:“时候不早了本王该回府了。”

“我送王爷。”颜璟散漫地直起身子,并未挽留。

云郡亭起身,一甩长袖道:“不必了。”

说罢,就此离去。

宵禁时分快要到了。

车夫还等在门口,正一只脚架在马车上靠在车壁上假寐。

车夫见了他便跳下了车,随手挑开车帘。云郡亭弯腰上车,在车帘将要放下的瞬间徐徐开口道:“你跟着本王多久了?”

斗笠微微抬高,那人回道:“回主子,已经五年了。”

到底跟了五年,也算有点感情了。

云郡亭扶着车壁,坐得端正:“你继续在御林军中待着,日后不必再来本王身边了。”

那人一时惊愕,作势就要跪。

“你如今官职不低,许多双眼睛正盯着呢。”云郡亭道,“无乂也不必全在暗处,多出来和时凉子逾他们熟悉熟悉。”

那人领了命,又听云郡亭问:“你和戏生门那边,还有联系吗?”

“回主子,并无。”

“颜璟之话定然还有保留,你告诉常渡,让他盯着颜璟。”云郡亭没说什么,只是吩咐道,“七夕宫宴将至,你先替本王去办点事,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

“是,主子。”

马车缓缓而行,云郡亭蹙着眉倚在车壁上。

他的母妃是魅主刀,如今他终于知道戏生门为何多次暗中相救了。

他那日入了西凉,还未到玉京便在途中遇刺,戏生门的门主玄商所救。

玄商告知云郡亭,他的母妃于她有恩,入了西凉后尽管来找她,并把无乂二人给了他。

可云郡亭素来谨慎,一人充作暗卫、一人放入御林军,从不让他们露面也鲜少与戏生门联系。他也曾怀疑过玄商的用意,可他自觉身无长物不值得旁人惦念。

今日听了颜璟一言,才终于豁然开朗。

他母妃曾在他幼时教他习剑,剑法凌厉、一击毙命,像是刺客所用之剑法。那日玄商救下他用的也是同一剑法。他想过玄商是北秦皇室,可却没想过她们二人都是任人摆布的魅主刀。

他又想到西凉颇为复杂的局势,深知要扰乱这盘棋还需时日。

西凉的三方边陲重将,胤国公颜徽镇守煊东,垣忠侯唐源益镇守垣北,定边侯何家镇守翀南。三方相互制衡,手握重兵。可自古以来最怕边陲重将拥兵自重,如今西康帝已然生出削藩的念头。

翀南兵败,定边侯身死,西康帝或许会念着先皇后的情谊从轻发落何榛等人,可是垣北和煊东呢?

或许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派皇室中人前去镇守,可是如今的西凉皇室又有几个愿意去守边关呢?

就算是皇子也可反。

若是收回了兵权,派一名武将前去,一年两年他可以忠心朝廷,可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三年已成气候,若是三年一换主将,边关局势动荡其他国家定会乘虚而入。

他喟叹一声,揉了揉眉心。自古以来,这本就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

陈、常、陆、林四大世家中,敬国公府陈氏已然覆灭,林家也早已没落,因着太后才勉强支撑。常、陆二世乃是世交,根系繁盛又相互掣肘,族中众人多是入仕,想动他们难如登天。

马车驶到一处小巷,云郡亭纤细的指尖挑开布幔。

“主子!”少年悄无声息地到了马车旁跪下,那张稚嫩的脸上露出纯真的笑。

此人乃是无乂,擅轻功、弓弩等,平日里也喜欢自己做一些小巧的暗器。

“起来吧。”云郡亭说完,又转向了那名车夫,吩咐道:“你就此回府罢,记得我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