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沈祁叫了他一声。他嗓子有些哑，应该是昨天晚上抽烟抽的。

时楚生嗯了一声。他抬起头，再次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昨天与今天的状态都不对。”

沉默了两秒后，沈祁说：“沈兴死了。”

“我折磨死的，”沈祁死死抓住他的手，继续补充道，“但是我还是感到好难受。怎么样，我好不好笑？”

他用力有些大了，时楚生忍不住嘶了一声。沈祁一顿，瞬间就放开了他的手。

青年还没来得及回答，沈祁突然感觉有点崩溃了。 手上没了他的体温，而是重新变回冷冰冰的一片，沈祁只好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单：“这下我在世界上是真的没有亲人了。”

或许这就是他生来要面对的命运。但是无父无母的命运对他来说才是最慈悲的，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收到来自亲人的关心，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了工具人他的母亲把他看做了跨越阶级的工具，他的父亲更是把他当成了复兴家族的培养皿。

把沈兴折磨死后，沈祁不但没有收到半分来自他死亡的快感，反而是感到心里某个地方空落落了一大片。

没有人爱他了。

家里人没有一个爱他的，以前他还幻想时楚生是，但青年昨晚的回答已经彻彻底底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时楚生是不可能喜欢他的。这下他是真的无欲无求了。

无意间，他看了一眼旁边大开的窗户。祁娟跳下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很痛吧？

但是应该很解脱才是。

“别看了！”见沈祁久久不说话，时楚生急得把他的脑袋扳正过来。看着对方还没缓过来的呆呆的神情，时楚生突然有点想笑：“这里是一楼，跳不死。”

“……”

这么一打岔，时楚生原本还有些害怕的心情便慢慢地平复了下去。看着沈祁还在抓被单的手，时楚生没多想便再次抓住他，而沈祁一顿，几乎是反射性地抬起头来。

“沈祁，”时楚生坐在他面前，他没犹豫多久就再叫了他一声，“阿祁。”

沈祁猛地转过头来：“你叫我什么？”

“阿祁，”青年看着他，语调渐渐地柔软下来，“你刚刚有一句话说错了，什么叫‘你真的没有亲人了’？难道在你心中，我还不如沈兴？”

沈祁急忙截断他的话：“不是的！只是你……”他有些慌乱。

怎么办？他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时楚生会不会误会什么？要是他误会了怎么办？3要是误会了他再不理他了怎么办？……只是他还没想完，时楚生便开口了。

“只是我什么？只是因为我昨天晚上说了句‘再说吧’？”

“所以你就自动把我排除出去了吗？”时楚生恨铁不成钢地质问他，“你做生意时那种精明劲到哪里去了？”

沈祁一怔，对面的青年便突然弯下腰来。他们挨得极近，他看见青年朝他勾了勾手指，沈祁没多想便乖乖地靠了过去。下一秒，他突然勾住了他的衣服，把他往自己身边狠狠一拉。

沈祁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同一时间，时楚生也随着他的动作低下头，青年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耳廓上，暧昧而勾人。

“我想了想，把你当弟弟对待确实不太公平，”时楚生慢悠悠地说，声音缓慢温和，“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追我的机会阿祁，别伤心了，这个世界上还有我。”

长发青年靠过来，接着在他耳边轻飘飘吐出一行字：“当然你再给我搞什么强制爱的话……沈祁，那我们到此为止。”

时楚生这番话并不是偶然兴起，是他昨天晚上回去深思熟虑过的。

他对沈祁真的没有感情吗？

时楚生想了很久，发现他对这个人的情感实在是太复杂了。沈祁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弟弟，曾经是他暗淡人生中唯一的光，但这个人也曾亲手打碎了他的希望，只为了一己私欲便把他拖进黑暗的深渊。

时楚生是恨过他的。但这么多天和沈祁相处下来，这种强烈的情感便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心疼。看到对方这么猛烈地追求自己，但被拒绝那一秒时他整个人的颓废脆弱，时楚生根本不忍心看下去。

他好像根本不忍心看着沈祁为他流泪，更看不得沈祁流着泪叫他“哥哥”。

但他想了很久，却再次失败地发现他对沈祁的情感太复杂了，却好像没有一种叫“喜欢”的东西。尽管他经历过无数次情场，但时楚生却头一次茫然了。

他真的喜欢沈祁吗？

真的喜欢吗？

还是只是单纯看不得他的脆弱？

应该可以……青年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光。应该可以试试吧。这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以“弟弟”之名锁住了沈祁，根本没有给他任何一个机会？如果给他一个机会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会喜欢上沈祁了？……

他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如果这样能让沈祁从阴霾中走出来，那么这样的结果也是好的。

他不想沈祁再次流泪了，哪怕是为他流泪也不允许。

于是，一向懦弱的时楚生便向他迈出了第一步。

尽管他的目的从一开始便只有他。

在王叔家吃完早饭后，他们便一起离开了王家。临走前王叔还笑眯眯地看了眼他俩牵在一起的手，接着愉悦地说了句：“有时间你俩一起来玩啊。”

时楚生嗯了一声，一旁的沈祁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他快速拉走。直到把他拉回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跟前，时楚生才抬起头责怪了他一句：“你有这么激动吗？”

“没有，”沈祁看起来非常高兴，一不小心就抓着他亲了一口，“只是觉得王叔比较碍眼，我想快点走嘛。”

看着面前人熟悉的笑脸，青年心中的一块石头才重重落了地。太好了……沈祁刚开始就像是要失控了一样，幸好他把他给及时拉住了。

时楚生的手还被他攥着，他想了想，于是踮起脚回亲了过去。他眼睁睁看着沈祁的呼吸莫名急促起来，然后红着脸开了门一屁股坐进车里。

时楚生感到好笑。沈祁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沉默寡言，但到底是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身上那股鲜活明亮的少年气息是遮不住的。他没急着上去，而是敲了敲沈祁那边的玻璃：“沈祁，你得记着追人的是你不是我。”

“真的吗？”沈祁整个人懒散地靠在座椅边，“你真的不能直接答应吗？咱们真的不能直接在一起吗？”

他说得很直接，时楚生却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接着坐在了副驾驶上：“我说过的，我还要看你表现。”他刚坐下，沈祁就撑着座位再次凑了过来：“哥哥。”

“嗯？”时楚生看着面前的少年。沈祁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唇角甚至还带着愉快的笑，跟早上的冷漠的模样截然不同。沈祁靠过来，脑袋几乎要靠到他怀里：“哥哥，你能再叫我一声阿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