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楚生给他点了瓶桃之夭夭,他自己也在后面还画上了一个勾。
调酒师做得很快,很快一瓶桃之夭夭便被人送了上来。时楚生喝了一口,终于理解陈儒生给他说过的那句话“特别是酒吧里头一定会踩雷……”。
这家酒吧是怎么能把原来好好的桃之夭夭做成外面两三块钱的杂牌饮料水的??
时楚生皱着眉,他看见旁边的王铂也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很快就眯着眼皱着眉,一幅想吐又不能吐的痛苦表情。最后他还是哽着脖子,艰难地一口咽了下去。
旁边的同事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群人在悠扬古典的乐曲里苦大仇深地皱着眉头,一幅痛苦不已的滑稽表情。只有少数几个没有什么情绪的正常人,但是喝完第一口后就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搁不喝了。
眼看王铂还要艰难地喝第二口,时楚生连忙过去抢过了他的杯子。王铂抬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别喝了,”昏黄的灯光下,长发青年垂着眼,把他的杯子咚地一声放在桌子上,“我去给你调。”
王铂:“嗯?前前前前前辈,你还会调酒?”
回应他的是时楚生抛过来的一句轻飘飘的“嗯”字,接着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卡座区域。
第46章 再慢一点吧
酒吧里卡座很多,放得很近,留出的道路极窄。客人们坐在一起,几乎是到达了摩肩接踵的地步。时楚生走得慢,小心地跨过突然出现在地上的一只脚或者一条腿。
这个酒吧很安静。不像他曾经做过的酒吧,这里到处都飘着淡淡的酒香与松木香,偶尔有客人窸窸窣窣攀谈的声音,也不吵。
时楚生经营过的酒吧,那必定是热闹与繁乱的。他并不懂得什么艺术,只是单纯地知道,人多,客流量多,得到的营业额就多。
吧台边,调酒师正低着头在那里玩手机。听到有脚步声来连忙把手机往腰里一揣,笑道:“您是需要什么酒吗?”
时楚生摇了摇头。轻微的啪嗒一声,两个高脚杯被他搁在台边,他手指搁在杯沿上,有节奏地不紧不慢地敲打着。灯光下,青年的全身皮肤都被映得苍白,就像是某个时候突然落下了一场大雪。
他开口:“可以让我做两杯桃之夭夭吗?”
“什么?”吧台前的调酒师听到这句,下意识认为他是来点酒的,“客人,另加要收费哦。”
青年把玩着的动作停住。他靠过去,一缕头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自然地垂落在他的胸前,青年声音压低了些,但是说得很清楚:“我说了,我自己来调酒。”
那人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终于直起身来。这家店里的调酒师明显是个年轻男生,眼窝很深,眼珠的颜色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蓝,莫名地有一种混血的英俊感。
他半信半疑地打量了青年一眼:“你?说好了,无论打碎什么东西都要赔偿,调酒可不是DIY。”
“行。”时楚生看着他,然后挽起半截袖子。那男生站起身来,给时楚生预留出他的位置。青年走过来,先转身打开后面的冷藏柜,取出里面的桃子。
那男生抱着臂斜着眼看他,目光中满是不屑。直到看见时楚生不紧不慢地往调酒杯里倒入原料,接着抓住杯体,开始熟练地摇晃。
“你以前干过?”那男生不知不觉地向他靠近,最后立在吧台边,语气里也带上了掩饰不住的惊讶。时楚生没空理他,低着头,只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嗯”。
摇晃,过滤,最后加薄荷点缀。时楚生把那两杯酒依次在台面上排开,那男生趴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两杯酒,试图寻找这幅作品不优秀的证据。但结果显而易见地,他失败了。
“你在哪个酒吧?……不对,”男生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壳,“你都在公司里上班了。难道是做兼职?”
“职业的,以前做过,”时楚生不欲多说,在离开之前,他还补充着问了一句:“要加钱吗?”
那个年轻调酒师连忙摇摇头,他看向青年,眼里燃烧着强烈的胜负欲:“不用。以后可以过来玩,和我battlebattle!”
王铂见到时楚生的时候,还有点惊讶:“时前辈,你刚刚去重新买了两杯吗?”
“没有,”时楚生把那两杯酒放下,他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我做的。”
“楚生,你……?”王铂张着嘴,时楚生便带着戏谑般的神情看了过来:“怎么,不相信呀?还是认为我只有算账的能力喽?”
王铂连忙否认:“ 没没没,我只是感觉很惊讶,”为表诚心,他又四指并拢向天发誓了一遍,“我发誓!我觉得时前辈真的很厉害!能文能武!能算账还能调酒!”
时楚生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王铂身上还带着一股少年人刚刚进入职场时还没有被浇灭的热情,作为一个起起伏伏挣扎了这么多年的人,他也很乐意与这样的后辈交流。
“那楚生你的酒吧在哪里呀?”王铂倾斜着酒杯,盯着那里面晃动的淡粉色液体。从天花板上面洒下的光被一层层切片,最后淡淡地落在杯缘边,泛起一圈漂亮的光泽。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卡座后面突然传来了阵阵的高跟鞋声。这声音太有威慑力和标志性了,坐在卡座上面的两人同时回头:“主管。”
“嗯,”即使是爬山,李主管仍旧穿着她那件严肃的白衬衫黑裙子加那双好几厘米的高跟鞋。女人的目光随意地往桌子上投下一眼:“还没喝呢?”
“这是……”王铂正想解释,就被时楚生抢先回答了:“不是,这是刚刚重新买的。”
她奇怪地打量着那两杯满满当当的酒,半晌才慢悠悠地感慨了一句:“那你们还挺能忍的。不错,把这份精神发挥在工作上,能吃苦。”
“……”卡座上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没多久,主管就开始喊青年的名字:“楚生,你出来一下。”
时楚生点了下头,随着领导走了出去。等到到了走廊边,主管才说出了她的正式要求:“楚生,你下周去一个酒宴。”
“这个酒宴很重要,对面的投资人才从美国回来,我们必须得拿到这个项目。”
外国人来投资?
时楚生瞬间想到了在车上时旁边女生说出的话。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正要拒绝:“我……”
主管立刻发现了他的意图,提前打断了他的话:“别和我拿什么发烧肚子疼的把戏,时楚生。你也是老人了,得想着为公司奉献一下吧,别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头。”
时楚生被怼得无话可说。
他懒得应酬,以前有什么外差,他基本上都是拿各种各样的理由糊弄过去。这次主管亲自来请了,时楚生也不能继续糊弄下去。最后也只能只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好。”
他们团建回来后已经是晚上六点了。
冬天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但是冰冷又潮湿,看不见的寒潮随着气流缓缓流动着,一点一点渗进人的骨子里,然后昆虫般蚕食着人体的热量。等人察觉过来时,手脚已经冰到不成样了。
时楚生喝了酒,于是就没开楼底下的车,打算明天过来取。
王铂打了辆车,他上车前还特意问了一句:“楚生,你要过来一起吗?顺便可以把你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