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抽。

而且他进入超市买烟的话也是一个借口，他看见旁边的少年难过，于是发自本心地想要为他买点什么。

这好像是他作为一个哥哥的自觉，出于一个哥哥本能地爱护，关心自己弟弟的自觉。但如果落在酒吧那些老酒鬼眼里，他这个就是标准的“表面陪伴行为”，大多会遭人白眼并且一笑了之。

时楚生没再去看，而是走到里面的零食区。走了一圈，花花绿绿的零食让人食欲大开，但他倒没看见几件沈祁爱吃的，也可能是因为沈祁本来就不喜欢吃零食，时楚生就对他这方面知之甚少。

他转了一圈后，最后却在窗边找到了一台正在运作的关东煮小锅，袅袅的雾气扑腾在他脸上，带来让人不可忽略的一阵潮意。

外面就是呼啸的风，昏黄的路灯照在屋檐边，随着寒风的席卷一阵一阵地落在地上，然后被无情地吹散。他再往远处看，那边的二手车安静地停在那里，两束远光灯开着，就像寒风里耸起的群山，而沈祁就住在那里，一个人乖乖地待在山上等他回来。

时楚生眼前突然地就升起了这么一个神奇的幻想。

关东煮的汤沸腾着，奶白色的汤沸腾着向上冒着白雾，点点气泡从里面升腾起来，带着里面仅剩的丸子在机器里抖动。可能这些剩下的已经被人煮了不久了。但时楚生只是犹豫了一瞬，还是朝着那个快要睡着的店员再次喊了一句：“喂，这关东煮怎么卖？”

店员好不容易升起来的瞌睡虫再一次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客人给赶跑。他“啧”了一声，脸上还带着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走过来看了一眼。

“你真的要买？这些都是今天留下来的边角料，我等会要倒掉的。”

时楚生听到这句话也犹豫了。他收回目光，看了旁边的街道两眼，外面却是黑漆漆一片，所有的商铺全部卷帘关门，连着楼上的居民区也是黑黑的，根本没有人。

又想起外面干巴巴等着的沈祁，时楚生一咬牙：“……买。”

店员睁大眼，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好几眼，然后才说了一句：“那行。这些东西都送你了，反正本来也是要扔掉的，就不收你钱了。”

他打了个哈欠，边打边往柜台边走：“要吃吃快点，十二点钟我就下班了，打烊了别怪我赶人哈。”

“好。”时楚生有点感激地点了点头，就看见店员重新回到柜台边躺下，继续合着眼睛打瞌睡。

在他的认知里，一串就要两三块钱的关东煮让人负担不起，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时楚生都很少吃这种零食。没想到这名店员居然慷慨地选择送给他。

外面的寒风还是很浓重。

时楚生拿起放在一旁的铁勺随意搅了搅，居然发现留下的东西还挺多，丸子，香豆腐，鱼排，火腿肠啥的他一下子就翻了出来。因为时楚生不经常吃零食，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他叫不出名字的玩意，看着新奇。

沈祁还等在外面，时楚生便帮店员关了电源，再拿起旁边的纸碗先舀了一碗。里面的食物堆成一座香喷喷的小山，滚烫的热度顺着那层薄薄的纸壳传了过来，烘得人指尖暖暖的。

时楚生猜想到里面留下的东西很多，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他再舀了一碗，即使里面全堆着吃的没有一点水但还是满满堆着一大碗。

这时候，丁零丁零。坐在柜台边睡着的店员没有被这轻微的动静惊醒，时楚生手上还端着两碗满满的两个纸碗，有点惊愕地看过来。

沈祁身上还是那件灰扑扑的大衣，少年立体薄削的侧脸埋在衣领里，隔得很远，但时楚生还是看见了他眼中很明显的笑意。他看见窗边的哥哥，就像是小狗看见了自己的主人般，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完全一改从居民楼走出来的沮丧与丧气。

“你不是在买烟吗？”

沈祁笑眯眯地来到桌子前。少年半靠着桌子，胳膊搭在光滑的桌面上面，他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瞧着端着两碗吃的措手不及的青年。

时楚生放下碗，青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随口扯了一个谎言：“啊，这是因为我突然不想抽烟了，我就随便买了点东西，”他看着沈祁，“没想到你正好来了。”

时楚生的关心总是很隐晦的。无论是时楚生以随便买买的名义塞给沈祁一张桌子，还是沈祁第一次来酒吧时，时楚生蹲在他面前拐弯抹角地安慰他不要担心，都如春风过境，湿润而绵长。

让人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关心已经化成干净的舒适的温度留在了旅行者的衣服上，轻轻地为那人吹起一口气,然后告诉他没事的，天塌了我来抗。

因为沈祁的突然来访，时楚生于是没再继续打包下去，而是让他就坐在旁边，一人给分到了满满的一碗。两个人也没有怎么说话，而是拿起旁边的一次性筷子吃了起来。

“这是汤锅吗？”

沈祁突然问了一句。

时楚生“啊”了一声，然后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关东煮，”青年的手掌在热气腾腾的小锅边转了一圈，颇有耐心地示意道，“关东煮的锅只有这么小，而汤锅用的锅嘛，”他环了一下手臂，比出一个大概的锅的象征，“差不多这么大。”

沈祁点了点头，他埋下身来。暖烘烘的热气扑腾到少年鼻尖上，他垂了垂眼。

第34章 ………………

沈祁从来没有吃过关东煮。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糟糕至极的冬夜，但是时楚生出现了。他也不嫌弃沈祁的狂傲与五指，而是贴心地用手比划好，很温和地教他汤锅与关东煮的区别。

纸碗里面的丸子可能是因为煮得很久的原因，外表的皮早就僵硬了，里面的肉还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掺杂着一股淡淡的的酸味。但沈祁还是把里面的东西仔仔细细挑了个干净，把里面的汤喝光，甚至把扒在碗面上的葱和香菜都刮走了。

时楚生把脸埋在碗里，他胃口小，没几口就感觉饱了。他把碗一放，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支着胳膊看沈祁吃，眼睛里还带着笑。

沈祁吃饭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他有点不自在地抬起碗，从缝隙里看了眼笑眯眯的青年：“哥，你……你怎么了？”

时楚生偷看被抓包，他啊了一声，然后熟练地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

“我在想，我们阿祁真是个小可怜。”

沈祁动作一僵，但青年似乎是毫不在意似的，继续摸摸他的头：“以后考试考好了我就给你天天买，怎么样？”

青年掌心妥帖的温度在他的头皮散开，他指腹柔软，摸动他的头发的时候犹如春风吹动小草，暖暖的。但是沈祁摸不着抓不住，只能一边祈愿时间过得再慢点一边煎熬地等待他摸完，接着收回手。

“我当时就在想，我什么时候可以抓住你的手，把那只作乱的手从我眼前拿下，然后我们十指相扣，”沈祁跪在床上，说这话的时候便抓住了这只他无数次在梦里见过的手，接着不容抗拒地，手指一根根挤了进去。

“然后，”沈祁抬眸，目光从青年干净好看的唇上掠过，接着往上慢慢移动，最终锁定在了青年漂亮的桃花眸这里，“然后亲你。”

时楚生难得有些慌张，他的目光飘忽不定，眼睛里也罕见地流露出了哀求的情绪。沈祁没管，他附身上来，一点点咬着那人的唇，然后有条不絮地继续向前。时楚生想躲，但很快便被他抓着手指扣在后脑勺上，两人随之扑在床铺上，发出雪花落在地面上时簌簌的轻响。

地下室里的气氛昏暗而暧昧。

时楚生第二次被沈祁索吻，他的脑袋一片混沌，很多动作都要沈祁指引着前进。流程到最后，他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只听见沈祁一边捏着他的耳朵一边笑吟吟地提醒他呼吸。

“你不是和很多人接过吻吗？怎么这点经验都没有？”

沈祁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此刻却犹如利剑般冲着青年刺来。时楚生瞬间感到全身上下失去了力气，腰间也被他禁锢得火辣辣得疼，只好任由着沈祁扶着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