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害怕沈祁再次发疯。
他抬头,少年一层浅淡的,高大的阴影扑了上来,接着遮蔽光亮,亲密地吸附在青年的身体上。他看见沈祁转身关门,接着朝他走了过来。少年的鞋底与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沈祁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他的下巴被挑起来。
时楚生的脖颈再次被迫向后仰去,沈祁温柔疯狂地看着他,最后只是挑起他落在唇边的头发,细心地替他别在耳后。
“哥哥,你的头发乱了。”
这个小怪物看着时楚生眼里隐秘的颤抖着的恐惧,他竟然还在很愉悦地笑:“你在怕什么?”
时楚生看着他,他突然轻笑了一声。接着抬起手臂,向着那只束缚自己的手轻轻一推。沈祁一愣,他的手被时楚生推开,下一秒他看见了青年敛了敛眸子,换上他平日里应该有的风流,从容与镇定。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怕你?”
时楚生的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沈祁立刻如获至宝,他扑上来,亲密地蹭着哥哥的颈子,“这是你自己说的,不怕我,”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大型猫科动物。
“哥哥,不要把我当成怪物,我不是怪物。”
不管怎么样,沈祁还是很开心的,因为时楚生终于肯理理他啦。
第32章 ………………
沈祁带来的早饭是山城很普通的酸菜稀饭。为了怕他觉得淡,沈祁还特别贴心地买了下饭菜,跟着稀饭一起带过来了。
房间里没有桌子,时楚生只好下了床,把早饭放在了床头柜旁边。
“哥,是不是有点不方便?”沈祁也顺势蹲在他旁边,两只手搁在膝盖上,“下一次我就买张桌子吧,”少年歪着头,目光却一直紧紧盯着时楚生,想看他的反应。
时楚生欲言又止了一瞬,最后还是选择了顺从点头:“随便你。”
“好!”
相比于昨天。沈祁今天整个人显得更为开心。好像只要时楚生给他说了一句话,摸了下他的头,沈祁就会感到很满足,就会像一条小狗一样冲他摇尾巴。
但是这条狗还是紧紧守在房子旁边,不让他的哥哥出来。
看见时楚生吃了饭,沈祁就跟着他并排蹲在地板上,小声和他聊着天:“哥,你还记得你高三的时候送我的桌子吗?那张桌子很大,而且坐着很稳,至少让那个时候的我不会腰酸背痛的。”
昏暗的房间里,稀饭透明的水汽扑上来。时楚生白皙的皮肤被水汽这么一蒸,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还带着一点细密的汗水,连着他的额发也跟着沾湿了扒在额前。
沈祁说了很多,时楚生也总算不像昨天那么沉默了,趁着沈祁安静的间隙里问了一句:“那我买的桌子现在在哪里?”
时楚生在以前也偶尔想过他买的这张桌子。毕竟他当年在外面做着兼职,那一个月他划了两三百块钱在批发市场里面精挑细选地选择了这张桌子,然后他谁都没告诉,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把它抬到了沈祁家。
而他买这张桌子的原因也是他一时冲动,就是因为看到了年幼的沈祁弯着腰坐在沙发上写作业,而他的作业却摆在比他低十厘米的茶几上。
他写作业的动作很吃力,少年时楚生坐在他旁边,他斜着眼看他,最后有了给他买一张桌子的冲动。
沈祁侃侃而谈的动作一顿,接着他本来很自然的表情卡了一下,变成了失落:“……我妈生病的时候把房子卖了,那张桌子就不见了。”
“哦。”时楚生的表情很平淡,好像根本没有在意这张桌子的去向似的,接着他端着碗喝了一口。
稀饭不烫,好像曾经被人特意放在那里等凉下来过,正好被那人控制在了一个不冷不热的合适的温度。稀饭没有多少水分,入口粘稠,含在口里还有一股淡淡的焦味。
时楚生没喝几口就放下碗 ,沈祁立刻停住讲话的动作,小心翼翼地看向他:“怎么了,哥?是粥不对味吗?”
时楚生摇了摇头,接着端起碗小口小口地继续喝着。
“没有,”青年在一片水雾中抬起眼,他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动了动,上面好像也沾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只是不像是外面做的,像一个新手做的。”
他看了一眼沈祁,接着毫不留情地补充。
“而且还没加多少水,稀饭要煮成干饭了。”
“……”
沈祁缓缓看向那碗被时楚生端着的稀饭,目光一言难尽。半晌后,他突然起身,朝着时楚生伸手:“哥,你先把那碗饭给我。”
“我把它倒了,我要把它做成最完美的送给你,”沈祁看他很久都没有动静,语气里不由就含上了一丝催促,“快点。”
时楚生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把那碗稀饭喝完,连着袋子一起收拾了放到地上。
“不用这么麻烦,”时楚生放完口袋,然后随意般扔下一个轻飘飘的承诺,“以后我教你。”
在沈祁受到的教育里,祁娟虽然对他要求得面面俱到,但是一直不允许他下厨煮饭,并且在她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把沈祁赶回去,气势汹汹地呵斥他好好做作业。
按照祁娟的说法,做饭这件事情是普通人做的,她不愿意让沈祁浪费本该学习的时间去学习这门无用的技能,明显拿着这笔时间去投资对沈祁未来更有益的项目才更划算。
但是时楚生却告诉他,没关系,我来教你。
这是沈祁多年来无数次幻想的,无数次梦寐以求的情景,但他没关着时楚生几天后,他居然会这么顺理成章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沈祁忍着激动,但他眼里的欣喜却藏不住,连说话都颠三倒四的:“那行,那行,我等你哥哥。”
“那我以后到上面的那个厨房教你?”
青年坐在床边,桃花眼若有所思般弯着,目光却直直掠过沈祁流利锋利的目光,接着顺着他的衣襟直直往下坠落,落到少年半敞开着的衣领边。那里静悄悄地挂着一把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他带着诱哄般的语气,狡黠的眼睛微微眯起,就这么给沈祁抛下了一个外面镀着蜜糖饼干的,下面却藏着无尽深渊的陷阱。
沈祁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好呀。”他永远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哥哥,因为时楚生曾经给他送来了桌子,还让他体验到了第一次被爱的感觉。
他是一个缺爱缺到疯癫的精神病人,但只要那个人轻飘飘地向他投来一眼,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成为他的牺牲品。
祁娟出车祸那几天,为了凑够足够的医药费,沈祁便打算把这套房子卖了。
他从时楚生酒吧里出来,早早地回到自己的家里。因为这段地方修建得早,公共设施也差,最终沈祁拿到的钱并不多。他收拾离家那天,热心的买家见他家只有一个小孩,便自告奋勇地帮他搬运。
把所有东西大包小包地收拾完,经过客厅时,沈祁习惯性地把行李搁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