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原来在沈祁眼中,他就是一个赶着一点钱和一束花甘愿被睡的人。

他本来应该怨恨的,但这么想想,他说的好像也大差不差。时楚生从小到大被这么说多了,他早就应该无感了。但现在沈祁说了,他心里却非常难过。

算了。

前面的门突然轻微地吱呀一声,时楚生睁开眼,刺眼的光立刻透进视网膜,酸涩得扎人。他抬头,看见沈祁沉默着端来一碗饭,放在床头柜上。

“哥,一天没吃饭了,吃饭吧。”沈祁看着他,一改之前爆发的态度,而是换了个轻声细语、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地对他说。

时楚生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沈祁蹲下身,看着床上蜷缩起来的青年。时楚生慢慢地把头埋在剩下的胳膊里,还有一只胳膊被拴在床栏杆上,甚至于都不想露出眼睛看他。

手腕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时楚生看了一眼,见是沈祁蹲在床边,三两下解开了他手腕上面的束缚。

因为被拴久了,再加上时楚生皮肤细嫩,刚刚又经历了一阵大动作,此刻那处皮肤破了皮,火辣辣地疼。沈祁干脆换了个跪姿,小心翼翼把他手腕抬了起来:“哥哥,你怎么……”

时楚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沈祁好像明白了,他说:“哥哥,对不起,我去给你拿药。”

他这个房间旁边还有个柜子,锁扣处被一把铜锁锁着。时楚生进货的时候不经常来这间黑黢黢又狭小的房间,甚至都不知道沈祁什么时候擅作主张地往这里放了一张床与一顶柜子。

柜门打开的瞬间,时楚生看到了里面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几整排东西,像是主人为此精心准备的礼物。他却像受到什么刺激般的,迅速转开了视线。

很快,柜子里面的那处风景一闪而过,沈祁关上门,扣上铜锁。咔哒一声,时楚生抬眼,看见沈祁捉住他手腕,不由分说地撕开创可贴粘了上去。

冰凉的吸收垫触碰上伤口,接着沈祁轻轻摁了一下,松手:“好了。”

时楚生没有说话,甚至于没有给出回应。他双手环住膝盖,看着沈祁把那条领带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揣进随身的礼品袋里。

“吃饭吧。”

时楚生摇了摇头,青年闷闷的声音从他双臂里传出来:“我不饿,你自己拿去吃吧。”

沈祁丝毫没有没有因为时楚生的冷水而影响到,他自顾自拆开塑料盒,里面清汤面的香味瞬间随着他的动作飘了出来。他拆开筷子,把开了封的面放在床头柜前,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

“哥,我不会做饭,但一直想向你学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饭做的这么好。这是我在我老房子旁边那家面馆买的,你记得吗?你上高三的时候,我们经常在五六点的时候在那里嗦面。”

时楚生当然记得。有时候他兼职晚,晚上就睡到祁老师家了。第二天他很早又要起来,沈祁学校的上课时间本来比他晚,但是他硬要陪他起来上学。

他还记得沈祁那时虽然沉默但是还很明亮的眼睛,小孩子一边会拿碗暖手,一边会絮絮叨叨地和他说很多事。和现在一样,虽然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改变。

沈祁抬头看着他,继续说:“……就是我走得有点急,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出租车司机一直看着我,跟看怪胎似的……”

“算了,”时楚生突然开口,“下次走路注意点,行吗?”

沈祁的话戛然而止,他看见时楚生下了床,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他吃得很急,沈祁只是转了个头的功夫,他就已经把一半吃完,接着他擦了擦嘴,看向少年:“我饱了。”

“真的吗?”沈祁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过来。时楚生于是直直地对了上去:“我被你关在这里,我除了躺在这张床上我还能做什么呢?”

沈祁没回答,只是默默地把盒子收起来,装进垃圾袋扔掉。

“哥,我不是这种人。”

时楚生都要被气笑了。堆积这么久的情绪被沈祁这点火星子瞬间引燃,他随意拿袖口擦了下嘴巴,本来漂亮的桃花眼瞬间沉了下来:“你不是这种人?沈祁,你用药把我迷晕,然后又把我关在这个地下二层里来,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这种人?”

沈祁脊背猛地绷紧,青年察觉到他好像想回头,可是他最后只是徒劳地动了动,还是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看着少年的身形立在门口,脊背劲瘦,肩宽腰窄,他衣着单薄,有清晰的沟壑从他的颈前延伸下来,直到最末端。就这么一个单薄的少年,就这么挡了绝大数光透进来。

时楚生坐在暗处,沈祁挡在门口,一明一暗。地下室空气浑浊,流通不畅,在此刻都凝结成一道无形的厚屏障,直直地挡在他们中间。

他曾经还开玩笑地调侃他的背是锦衣卫圣体,如果沈祁和他没有那一层关系,时楚生可能早已爱上了少年这清瘦的脊背。

但现在,他只觉得困倦。

第31章 ………………

沈祁走后,地下室里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冷清。

时楚生躺了一会后,翻身下床。床边有一双崭新的白色拖鞋,旁边的凳子上还随意地放着一些换洗衣物,应该是沈祁刚刚顺便拿过来的。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意蹬上自己的那双运动鞋。

房间的门虚掩着,似乎是那个人根本不怕他会逃跑,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为他留了这个逃不出去的出口。

破绽频出的安全出口最致命。

他拉开门,外面刺眼的光瞬间洒了进来。从黑暗进入光明,时楚生骤然接触到这么强烈的光,下意识闭了下眼睛。但他没有停留。只是大跨步走上楼梯,试着摇晃了一下那扇铁门。

合情合理地,他根本打不开。时楚生摇了没几下就停下动作,手指紧紧扣住冰凉的门把手,接着摸索着慢慢抓紧。

沈祁应该换了把锁。

而时楚生作为这栋房子的房东,他再清楚不过这间地下二层只有一个可以上负一楼的门,其他的只有几个老鼠才能钻进去的通风口,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看来沈祁是铁了心的要关他。

冰凉的钢铁门紧贴着他的皮肤,冷到入骨的寒意一点点从他的后背扩散开来,它们沿着脊椎往上,接着长出一根根黏腻的触手,攥住了时楚生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

地下室的空气沉闷压抑,时楚生胸口剧烈起伏着,青年的手一点点从冰冷的铁质面上垂下,接着他整个人无力地滑落,靠在这扇永远都不会打开的门上。

沈祁回来得很快。他打开门的时候,门边的青年“咚”的一声,差点倒在他腿边。沈祁行动来得比意识快,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差点砸到地上的哥哥。

“哥,你在这里坐着干嘛呢?”

时楚生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他后,青年眼里散落的光一点点聚拢,然后瞬间恢复清明。

“我没想干嘛。”时楚生轻飘飘地躲开了沈祁想来搀扶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卧室里走去。沈祁仍然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哥,你不洗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