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屏幕上的通话界面还在跳动着,时楚生咬了咬牙按下了拒听键。等会等沈祁走了,他再打个电话过去解释一下吧他正这么想着,突然手心一空,他手上的手机便被人堂而皇之地抽走了。
时楚生眼皮跳了跳,他反应过来后就来抢:“阿祁,把我手机还我。”
沈祁比他高,于是他轻轻松松地避开了时楚生踮脚去抢的动作。青年急了,双手把他的衣服揉得皱巴巴的。
沈祁指尖顿住,他低头看时楚生,眸中神色倏然变沉:“怎么?你不想让我删了他?”
趁着他这一秒的犹豫,时楚生终于把手机夺了回来。他把手机扔回口袋里,只好温声温气地哄着他:“阿祁,他现在只是我的朋友……”
“他是前情敌。”见时楚生主动贴上来,沈祁神色才柔和了先许,但还是一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时楚生哄了他好久,沈祁终于勉强答应了,但神色恹恹的,整个人还是不开心。一想到哥哥手机里还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前情敌,他就忍不住一股无名火。
凭什么?
当时他加哥哥微信的时候可是手段用尽无所不用其极,现在这个陈什么东西就可以堂而皇之占着他哥通讯录的一席之地,还用着哥哥亲自来哄他。
沈祁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最后干脆懊恼地想着什么时候把时楚生手机偷过来删掉得了。旁边的浴室传来响动,沈祁一转头,就看见时楚生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朝着床走了过来。
他身材纤瘦,锁骨好看胸膛白皙 ,头发上周剪短过,洇湿的发尾扫过肩胛骨时自然而然地滚落了一段水珠,接着顺着把衣物打湿。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空气里湿润的水滴瞬间化为了暧昧的河。
青年眼中湿润一片,大概是被浴室的水蒸气蒸的,眼尾还带着点妖艳的红。
“Eden……”
沈祁呼吸骤然加快。他俯身,在青年蒸得微微发红的锁骨边亲了亲:“哥哥,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
时楚生思绪难免有些混乱。他面子又薄,耳朵红得很可爱,沈祁忍不住低下头细细地去亲吻他。
屋内的暖气还在不动声色运行着。
他只隐隐约约看见沈祁扣住他的手指,在他的无名指上珍重地戴上了一个浑身冰凉的小圆环。
玫瑰花随着他的动作绽开,最后缓缓地阖上。里面的那颗宝石蓝得漂亮,漂亮得像情人呢喃依偎之时偷偷倾诉的情话。
“哥哥,新年快乐。”
在闭上眼的前一秒,时楚生听到沈祁这么对他说。他埋在他的臂弯里,迷迷糊糊之间嗯了一声,也说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响起时,有人在眼花下接吻缠绵,有人在阿尔卑斯山下的木屋外望着布满繁星的夜空。
手机上方的信号格掉至两格,陈儒生最后向那方无人应答的屏幕看了一眼,最后叹了口气,沉沉地关上手机。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踩雪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双漆黑的雪地靴。目光紧接着往上移,陈儒生看到的便是一双暗蓝色的眼睛,以及带着欧美人特色的硬朗挺拔的鼻梁。
耳边传来一声带着戏谑的笑声。
对方肩宽腰窄,面容英俊,眼中波光流转,美得像是阿尔卑斯山上琉璃般的星空他是中瑞混血儿,有一副带着西方斯文绅士的皮相,下颌折角却暗地收成工笔描摹的山水线。
他走了几步,抖了抖靴子上残留的雪迹,接着温顺地蹲在陈儒生脚边,像是一只听话懂事的阿拉斯加大型犬。
但从荒芜冰原走出来的男人,他一定不是什么听话温顺的宠物犬,而是一只抽皮喝血的凶猛野兽。这一点,陈儒生再清楚不过了。
“陈叔,现在您能爱我了吗?”
他跪着乞求。
James作为沈祁的心理医生,虽说着是春节来中国,但是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直到正月十五才和沈祁见了一面。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James看着各项报告:“……比起上次的结果好多了。Eden,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有进步。”
沈祁随意翻了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各色数据他也看不懂,看了几页之后便扔回了桌面上:“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过是枯木逢春而已。
James还是不放心,在心理咨询室里絮絮叨叨和他聊了好久。沈祁罕见地开始不耐烦,途中都用眼角余光看了好几次手腕上戴着的表。他越讲越感觉自己是多余的,忍不住把手上的保温杯重重一搁。
沈祁吓了一跳,他顺着这人的动作看去,非常精确地在那巨型保温杯上捕捉到了绽放的牡丹以及“花开富贵”四大字。
“……”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哥在门外等你,你赶紧离开好吗?”James紧紧皱着眉,“哦,好不容易出去旅行一趟还要吃患者的狗粮,fack you!”
沈祁毫不留恋地起身:“那我走了。”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James突然在他背后叫了一声,这次语气里甚至带上了隐隐约约的期待:“对了,你先告诉我,中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在外网已经馋了很久了,作为一个中国人,你应该好好招待你的外国医生。”
沈祁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现在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他停下脚步,声音冷淡,“等到春天吧。春天来时一切都好了。”
说罢,他不管愣怔在原地的医生,而是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时楚生不出所料地在走廊上等他。
沈祁脚步加快,他小小地飞奔过去,接着在青年的惊呼声中猛地搂住了他的腰身。沈祁力气大,时楚生有些吃力地推了推他,声音很小:“你先松开……”
“现在太冷了,”沈祁松开手。窗外刮着寒风,枯萎的枝头疯狂地扑打着生锈的窗面,爱人的眼睛里却平静温和,像是流淌着一条永远不会消失的春。
“……我们去旅游怎么样?”沈祁向他提议,“就是我上次提到的国外的那个小岛。”
长发青年抬起头。他眼睛明亮,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恍惚中把沈祁再次拉到了那个雨雾朦胧的十八年春。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