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让人想象她昨天在地上时是那么害怕慌张。

谢封延抬步过去,直至距离这个女人不到半臂,她低垂着眉眼,经过了一晚,好似没了心性。

抑或是想起来了自己是太子妃的身份,想起来自己嫁为人妻,该相夫教子,管理内宅。

既然这个女人已经低头服软,谢封延自然也不会再为难她,撩袍坐下,接受她这次的侍候。

桌上七八道菜,太子从第一口到最后一口,崔苡茉都站着一旁看着他吃。

“这次饭菜尚可,都撤下去吧。”

崔苡茉让人撤走,只是她还没走,静静看着他,谢封延察觉到她的注视。

“还有事?”

“昨天不小心刮伤了殿下,臣妾准备了一些消痕的金疮药。”

闻言,谢封延眸光沉沉看向她,看到她手里拿着一瓶药,又望了眼这个女人的神情,察觉出她想给自己上药。

谢封延当这是她臣服自己的侍奉,便破例同意了,给这些天的闹剧来个了结。

金疮药的塞子被拔起,里面的药倒了出来。

谢封延在她弯腰凑过来时,微微偏过面庞,露出下颌上的刮痕,好让她上药。

崔苡茉抹了一点药膏在指腹上,覆在刮痕上,轻轻地按揉,另一只手不自觉扶上男人另一侧凌厉的面颊。

她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刮痕,渐渐出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被教训被压制,要多无力有多无力,也是在那时候知道自己无法对抗她的丈夫,更别说还是身为太子的丈夫。

许是泪早已在昨晚流干,她只觉得眼眶有些疼,便再也没其他情绪。

谢封延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这个女人,按揉的力度很轻,看不出有要趁机刺杀的心思,指腹上的药膏用完,她垂眸又从药瓶倒了一点,继续上药。

绿松石耳坠在她莹白秀气的骨相侧脸轻晃,这个女人无疑是漂亮的,甚至漂亮得有些过分,却并不张扬浓烈,而是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柔静内敛。

他记得,她刚嫁进东宫时,还有几分闺阁女子的天真和娇态,还有之前的娇骂。

如今已然不见这些不懂事的性格,昨天的事看来她到底还是怕的,谢封延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崔苡茉继续给他擦,另一边削如葱根的手指随着按揉而调整扶着面颊的角度,上完后手撤回来,塞上瓶塞,准备回去。

“你以前……有给哪个男人这样上过药?”

第33章 做好你的崔夫人就行,多余的话不要说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 似随口提起。

崔苡茉将药瓶放到盘子上,淡声道:“给兄长擦过。”

“崔越?”太子似想起来什么,似笑非笑, “但凡你兄长还在世,你都嫁不进东宫。”

崔苡茉听他拿兄长的事开玩笑,嘲讽她父兄一死, 她与娘亲失势,三皇子当即翻脸不认人,正妃降为侧妃。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 觉得又陌生又难过。

察觉她注视,谢封延感到不悦,“孤说错了?”

“臣妾告退。”她不想再和他说话,福身后端起托盘转身出去。

“回来。”

崔苡茉不得不站住, 却没有回头。

“昨天你掉了一花钿,拿走你的东西。”

崔苡茉回头,抬手摸了下后脑发髻,应当是昨天倒在地上在挣扎中松落。

她顺着太子的目光示意,看向屏风后的书桌和书架, 迟疑了一下,昨天她就是在那里面被太子当着面训斥羞辱。

谢封延似乎看穿她的悸怕, “孤若是想做什么, 你身为太子妃有说不的权利么?”

话里话外嘲讽她矫情, 崔苡茉抿唇,决定进去, 绕过屏风来到太子书桌前, 扫视上面的物件。

笔中之冠的紫毫湖笔悬挂在笔架上,歙砚石质坚润, 工匠用飞鹤雕刻砚身,歙砚上是徽墨,色泽黑亮,而一旁有一些书籍堆叠。

任她怎么看都找不到她的花钿在哪,她开始怀疑太子是不是在诓她捉弄她。

等她正要转身时,却差一点撞上太子,她心头微惊连退了两步。

谢封延将她动作收入眼底,眉心一皱,“在书架上搁着,自己拿。”

崔苡茉这才看向书架,匆匆扫视一圈后,在一个空隙上看到被随手放上去的花钿。

她上前取下来,道了声谢,便匆匆离开书房。

白缎比甲的身影从眼前擦肩而过,谢封延不甚在意往里面休息之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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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悄然过去,崔苡茉一直待在后宅打理,几乎不怎么见到太子,就连施岗和文元正两名大学士也鲜少碰见。

她按照吩咐将厨房做好的饭菜、浣衣坊晾晒好的衣裳命人送过去,除此之外,她与那几人再无联系。

太子也不是一直待在院子里,有时会出门办差,一去就是两三天,而施岗和文元正亦然跟着,那几天厨房无需准备他们的饭菜。

即便觉得宅园闷,她和疏月也出不去,只能一直待在宅园里。

直到这天,郑知府四十岁生辰,邀请她与太子前去赴宴,她才有一次出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