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笑着的人变成了齐绍：“我以为以您的谋划，不会只是屈居在这么一个”他顿了顿，四下环顾了一圈，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嘲笑：“这么一个渔村里，当一个主事司教。”

安东尼眼睛微微眯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辈子待在这里？”

齐绍看向他：“阁下以为我来谈判，手中一点筹码都没有吗？您当年花了那么大力气回到翡冷翠，并且让西奥多三世阁下承认您，但是之后呢？他并没有因为您的身份而在教廷给您什么优待。您今天的位置全都是你一点一点挣到的，只可惜教皇陛下显然对您心存忌惮。否则也不会在眼下这个局势将您派到这里来了。”

“所以呢？”安东尼的声音冷淡下去。

齐绍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了，唇角的笑容扩大了几分：“我和亚历山德罗殿下的关系，我现在无法拿出什么证据来说服您，所以我只能告诉您我对眼前局势的分析和看法，当然听不听是您的选择。您也可以现在就离开，但是我觉得您可以听我说完，然后再考虑我说的，和我能为您做的，值不值得换寒毒的解药。”

安东尼眼神阴鸷下去，他盯着齐绍看了几秒，沉声道：“……继续。”

“我认为您现在最大的敌人并不是亚历山德罗殿下。毕竟就算王室与教廷分庭抗礼，以王室现在的实力，并不能完全铲除伊利斯教廷在法勒利公国的势力，我认为亚历山德罗殿下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也不会轻易这么做。那么您现在最要紧的目标，就是想办法巩固自己在教廷中的位置，不管以什么方式，要让西奥多三世不敢轻易动你。不管是谁上位，对于信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象征，可是对于您……区别可就大了。”

第9章

齐绍从圣所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至中天了。

褚颉就在半山腰不远的地方等着他，见他出来之后迎上前：“公子，附近都看过了，没有埋伏，那位安东尼阁下是只身前来赴约的。”

齐绍微微冷笑了一声。

褚颉有些欲言又止：“解药……他给您了吗？”

齐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手里抛了抛，眼神漫不经心：“他敢给，我倒有点不敢用了。”

褚颉眼神闪了闪：“公子担心这药是假的？”

“应该不会完全是假的，毕竟他也要让我看到他的诚意，只不过这瓶子里除了寒毒的解药，还掺了别的什么，那可就不好说了。”

“他对我们还有怀疑？”

“十有八九。毕竟亚瑟之前说过他的身世，能处心积虑花费那么多年重新回到翡冷翠，他的野心可不止眼前这些，所以那位西奥多三世也才格外忌惮他。跟这样的人谈合作，不管是真是假，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再三掂量，尤其是现在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说不准这东西只是他想用来控制我的另一个手段，谁知道呢。”齐绍双腿微微夹了夹马腹，率先朝山下小跑出去。

褚颉在原地怔了几秒，急忙跟上他：“那您的伤……难道就这么拖着？”

齐绍不太在意：“总有办法能治，不急这一时。这一趟总归也算是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今晚就先在他们镇上那个小旅馆住下吧，等天亮了就启程离开。”

镇上唯一的旅馆也是两人先前经过的那家酒馆，这会儿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回家睡觉了，齐绍和褚颉走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堂里只有两张桌子边还坐着人，酒保已经不见了踪影，先前在路边招呼齐绍的那个女郎懒洋洋地倚在吧台后面，正在用毛巾擦啤酒杯。

褚颉走过去跟她要了两杯啤酒，接着把住的房间定下来，端着杯子回到齐绍这边的时候，只见齐绍的目光落在最远处里间的那张桌子那边，面 上神情有些警觉。

他把酒杯放到齐绍跟前，低声开口：“公子可是注意到了什么？”

齐绍收回视线：“那个人……看起来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褚颉瞬间紧张起来：“教廷的人？他们这么快就盯上我们了？”

齐绍摇了摇头，举起杯子抿了一口，有些嫌恶地皱起眉：“现在下结论还早了些，先回去休息吧，今晚警醒些。”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夜过得非常平静，什么都没发生，蒙蒙的天光刚刚从海平面上泛起来的时候，齐绍和褚颉就从这家旅店出发了。

透过黎明青灰色的天光，依稀可以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海岸码头处有一片憧憧的人影，大概是早起出海的渔民。

出了旅店大门之后齐绍没有马上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不远处暗蓝的海面。海平面处已经透出了几丝金红的光芒，看样子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齐绍的面色有些沉郁，不知道在想什么，褚颉也不敢出声催促，就那么站在他后面半步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齐绍好像终于回过神，翻身上马招呼了褚颉一声，径直往镇子出口的驿道疾驰出去。

他们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赶回了翡冷翠。

身上的通行证是亚瑟办的，上面有骑士团特制的印章，先前出城的时候很容易就通过了，齐绍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想回城的时候还是出了变故。

城门口的卫兵一向要查看通行证，但大部分时候只是做做样子，扫一眼面前人的容貌，只要不是太明显的异国人，也就挥手放行了。

然而这天排在城门口的队伍走得格外慢。

齐绍和褚颉跟在人群队伍里，往前走的时候发觉前一晚那股隐约的微妙又从心底冒了出来。

随着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褚颉察觉了到他的脸色变化，低声道：“公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么仔细的盘查，我担心城里面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齐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虑。

褚颉刚要开口宽慰他，他们前面骤然爆发出一阵喧哗，看起来好像是有人伪造了通信证想蒙混过关，被卫兵发现之后起了冲突。

城门之后的守兵很快就出来把那几个人带走了，这一阵动静过后，两人面前出现了一大段空白。

守卫面上带着些不耐，挥手示意齐绍他们走上前。

离开卡苏镇的时候齐绍已经重新做过易容，此刻面色不改地走上前，递上了自己的通行证。

不想那守卫接过来才扫了一眼，面上神情马上就变了。

他目光重新落在齐绍和他身边的褚颉身上，细细打量了他们几眼，接着对身边的同僚耳语了几句，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上前扣住了齐绍的肩膀。

褚颉下意识挣扎起来。

下一秒，城门之后传来一阵沉重整齐的脚步声。

一列身着黑袍的教廷执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辆小巧精致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