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塔吃痛之下倒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没有躲开，落在安东尼后背的两只手一瞬间握紧了拳，接着又慢慢一点一点松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安东尼倒也没有真用力，只留下了一个有点深的牙印，他收紧了环在叶塔腰间的胳膊，有些心急一般把她拉得低下头来，迎面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与其说是恋人间的耳鬓厮磨，不如说是某种发泄的渠道。

一开始毫无章法，牙齿甚至磕破了叶塔的嘴唇，接着才生出了几分怜惜，细细舔舐过她嘴角那个伤口，开始唇齿交缠。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旖旎的时候，安东尼猛地往后退了退，松开了面前的人。

叶塔明白这个动作背后的意味，顺从地从他膝上站起来，往旁边退开一步：“您要看看这段时间的账目吗？”

安东尼手指在眉心间揉了揉，眼睛半睁半闭：“圣女那边怎么样了？”

叶塔迟疑了一瞬，低声道：“您走了之后圣女就回钟楼上的寝室了，从她表情来看应该不算特别高兴，但是她没有多说什么。半个小时前，教皇那边的人按照老习惯过来确认了圣女确实在房间，之后圣女就熄灯休息了。”

沉默。

“叶塔，你跟着我，也有7、8年了吧？”安东尼保持着先前的姿势，手肘支在旁边的桌面上，眼睛依旧闭着。

“下个月就满九年了。”叶塔低声开口。

就算跟了眼前这人九年，帮他做了无数见不得光的事，是他的暗桩、他的线人、他的管家、他的床伴，她还是不能说自己就能摸透面前这位大人的意图。

“这次的事你做的很好，要不是你传信，教廷那边说不定会一直瞒着我。眼下虽然不能明确地做点什么，起码知道亚亚和那位陛下的态度，在这件事上不至于太被动。”

叶塔忍了忍，开口：“您……还是决定帮圣女出面，促成这桩联姻？”

安东尼倏然抬头，目光如同毒刺一般。

叶塔马上就明白自己多话了。

她知道安东尼和阿丝特弥亚的关系，也明白安东尼对这个妹妹有多在意就算明面上他什么都不会承认。这也是她留在阿丝特弥亚身边的原因，不仅要将圣女的一举一动回报给安东尼，也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圣女的周全。

但是安东尼并不喜欢其他人多问关于圣女的事。就好像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水晶小人，所有外人都只能远远观瞻，只有他能真正走近，拿出 来细细把玩。

“属下多嘴了。”她低头往回退了一步。

安东尼摆了摆手：“把账簿拿过来吧。”

这间铺子明面上是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男人在经营，每年有一半的收入都要上缴给教廷，但是背后的实际控制人是叶塔，所有经营的账目都由她手调整之后再行上报。盈余的那些钱款自然都进了安东尼的口袋。

“受去年光明券案件的影响，今年开年的收入不是很好，截止到现在，利润只有3000弗洛拉。”叶塔开口。

安东尼翻着账簿看了几页，从椅子上站起身：“账簿可以烧了，另外这段时间你准备准备，这笔钱也到了该用的时候了。”

叶塔见他往门口走，不由自主开口：“雨还没停，您这就走了？”

安东尼转过身，目光中带了些似笑非笑：“作为圣女的贴身司侍，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你不是应该早点回去，找机会安慰安慰她吗？”

叶塔眼神闪了闪，垂下目光，低声道：“是。”

安东尼从她语气里听出了些不情愿的意味，脚步顿了顿，回头抬手抚上她侧脸：“叶塔，你知道亚亚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从小就被养在那个金丝笼里，跟我们都不一样。保护好她是我母亲的遗愿，而眼下在那边我唯一能信得过的人只有你，这件事也只能交付给你。”

“我知道了。”叶塔依旧避着他的目光。

“也要留意自己的安全，我明天应该就会启程回涅瓦兹省了，教皇那边盯得紧。这段时间翡冷翠局势复杂，当心一些。”安东尼说着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低头在她脸侧落下一个吻。

叶塔脸上的表情松动了一些，偏头迎上这个吻，点了点头。

“钱款开始准备回流，下一步计划要开始推动了，这件事你得亲自盯着，不是小数目。”

叶塔点头：“您放心。”

安东尼最后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叶塔将所有东西收拾干净不留痕迹，也隐入了黑暗中。

天亮的时候，安东尼便启程出城了。

他这一趟原本就没有事先请示教廷，是擅自从涅瓦兹省的工地上离开的，昨晚教皇的态度也很明确，圣女的婚事不是他能插手的，教廷只会从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去考虑这件事。

加上与阿丝特弥亚的分歧，他只觉得心底隐约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以往不管教廷这边发生什么事，起码他知道阿丝特弥亚一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教皇的决策也大多是对外。

而眼下亚历山德罗搞了这么一出釜底抽薪，不仅将难题抛给了他们，还让阿丝特弥亚的心思彻底暴露在教皇眼皮底下。

那个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棋子有自主意志呢？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怕到时候不仅是阿丝特弥亚，就连他自己都会受到牵连。

从回到翡冷翠的那天起，他苦心经营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一切，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被打破。

一路心事重重，他没在意身边的其他事，直接驱马走驿道往涅瓦兹省的方向赶去。

将近半夜的时候，他进入了涅瓦兹省的范围。

这次修建的圣所在西部沿海的一个小镇，算得上是法勒利公国最偏远的地方之一。进入涅瓦兹省之后，还要再走大半天才能到地方。安东尼也没有连夜赶路，随便找了一家驿站进去了。

一直到在吧台旁边坐下，喝了一口威士忌，驱了驱身上的夜露，他才注意到身后好像跟了一个尾巴。

不动声色地把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借着起身的时机回头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恰到好处地迎上了一道躲闪不及的视线。

第8章

楮颉一早就守在了翡冷翠城门处，原本他还有些担心安东尼走其他方向，远远地看见那道眼熟的身影之后，他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