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的窗户高，我贴近了也不能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只不过从圣女的表情上看她不是很高兴。看安东尼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愉快。”

齐绍脸上神情松动了几分，低声自语：“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是在这件事上有分歧，这倒是可以当做第二个备选……”

楮颉有些不解：“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今晚您跟亚瑟阁下的行动还顺利吗？”

齐绍抬头：“顺不顺利目前还不好说，不过下一步可以准备了。接下来这几天你跟一跟安东尼，但是要给他留下点线索，让他知道有人要找 他。”

楮颉一怔：“公子的意思是……要跟他当面谈？”

齐绍点头，接着动了动自己左边肩膀：“不仅要谈，还得用个苦肉计谈。所以我肩膀上这个伤你就别担心了，现在反倒是越严重越好。”

楮颉有些欲言又止，齐绍却已经换了话题：“你接下来的行动还是得小心，不能被教廷里其他人发现，也不能被利奥的人发现。这一步我的计划是试探安东尼对于那位教皇陛下的心思，适当地添把火，但我们手头的一切线索都只是推断，而且安东尼这个人太狡猾，就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

楮颉点头：“是，公子放心。”

第一阵雨落下来的时候，佩森就回到了塔楼。

亚历山德罗依旧坐在那台键琴前。

“殿下，该走了。”佩森走到他身后，躬身行了一礼。

亚历山德罗不为所动，手上的旋律没有停。

佩森也不急，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站在那里。

一曲终了，亚历山德罗懒洋洋的回头：“很久没回来这里，今晚我就住在夏宫吧。佩森大人要是想回圣殿或者霍亨索伦宫，请便。”

说完他站起身，自顾自朝塔楼门口的方向走去。

安东尼从圣殿二楼走下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几乎被雨势掩盖了。

佩森跟在他旁边。一路把人送到了大殿入口的甬道处。

安东尼不打算跟他多说什么，回头抬手抚胸行了一礼就打算走。

佩森却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安东尼阁下”

安东尼转身，面色冷淡：“还有什么事吗？”

佩森面上挂着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没什么，佩森只是想提醒阁下一句，教皇陛下知道您与圣女手足情深，但是这不是您每次都违抗教廷的命令随心所欲的借口。圣女养尊处优，可以说是不懂事，可是您就不一样了，教皇陛下希望您不要忘了当初回到翡冷翠的初衷。”

安东尼的面色陡然阴沉下去：“你什么意思？”

佩森的语气慢悠悠的：“佩森知道您一直只把我当做教皇陛下脚边的一条狗，可狗若是忠心，有时候比人有用多了。您之前在瓦岗省办的那件事确实漂亮，让我们抢了先机，才有机会在霍亨索伦宫动手，可是眼下整个翡冷翠还远没有易主，距离教皇陛下的宏伟蓝图也还有一段路要走，希望您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了。”

安东尼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佩森唇角的笑容倏然咧开了一些：“圣女的婚姻大事也是教皇陛下首要关心的问题，这件事接下来就请您不要插手了，省得因为一时的兄妹亲情，乱了理智，破坏了教皇陛下的计划。”

第7章

一夜暴雨，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停下来。

安东尼从百花圣殿出来之后直接回了教廷街。

这个街区就在百花圣殿后面不远，穿过一条狭巷就到了。名字顾名思义，不仅是指整个区域都处于教廷的管辖之内，包括住在这里的人也大多是教廷的司教。临街倒是有一些商铺，卖的都是与祝祷和朝圣有关的东西，光明券自然也在其中。

虽然一年前的案件让教廷大伤元气，但是毕竟有近百年的根基在，短期内民众确实纷涌到圣殿请司教辨别手中的圣火券。但是西奥多三世经营教廷这么多年，自然深谙操纵人心之道，他当众宣布此事主要责任在教廷，当年所有人到圣殿朝圣，免收圣火券，教廷会为每一个进入圣殿的人祝祷，洗清他们想要赎走的罪孽。

于是在短短几个月内，教廷的声望反而还涨了起来，连带着教廷街这一带的生意也兴隆起来。

安东尼的住处是佩森安排的，位置不差，在教廷街靠近中部的地段，房间后窗可以直接看到台伯河。看起来很舒适，但其实要往这个方向走，无论从教廷街的哪个出入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教皇是把他安置在了自己眼皮底下。

他没换衣服，也没撑伞，就这么一路从圣殿门口走进了茫茫雨幕中，等他去到教廷街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夜色正是浓的时候，加上下雨，整条教廷街几乎被黑暗笼罩了。照明的煤油灯似乎是出了什么故障，过了街口那一段路，之后就再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天边时不时划过的闪电落下一片惨白的光。

安东尼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他的脚步又轻又快，要不是街道上蔓延成河的雨水中荡开的涟漪，几乎要看不清他的身形。

同样浓稠的黑暗中，街边一家店铺的门悄无声息打开了一条缝。没有灯光，也看不到什么人影，似乎只有一股细微的气流扑了出来。

下一刻，安东尼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的空气裹挟着一股像是发了霉一样的味道，在这样的雨天，隐隐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从房间深处亮起，晃动的火光照出了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他动了动，抬手摘下帽子。

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还在圣殿的阿丝特弥亚身边的贴身侍女，叶塔。

“您来晚了。没出什么事吧？”叶塔一边开口一边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挂到一边。

安东尼脸色有些阴鸷，他摇了摇头，伸手到那盏煤油灯两侧拢了拢，似乎是想借着灯光暖暖手。

叶塔眼角余光瞥见，直接转身在后面的箱笼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条羊毛毯，径直走到安东尼身边，将毯子搭上了他的肩膀，低声开口：“那边为难您了？”

安东尼不答，抬起一只手在她手背上慢慢抚了抚，接着手上力道骤然加大，一把把人揽了过来，同时自己一个转身在后面一张木椅子上坐下，让叶塔整个人都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叶塔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但还是顺着他的动作，两条手臂环上了他的脖颈。

安东尼拨开她肩膀的头发，侧头凑过去嗅了嗅，冷不丁一口就咬上了她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