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波佩尔稍微放松了一些,走上前到领主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规规矩矩地铺开了餐布。

“骑士团按例一直都是利奥在负责,你们家出事之后,其实我应该找个机会跟你谈谈,但是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耽误了。”领主一边切开面前的牛肉一边开口。

波佩尔的肩背不自觉绷紧了几分:“亚历山德罗殿下找我谈过。”

领主“唔”了一声,指了指他面前的盘子:“这牛肉还不错,尝尝。”

波佩尔切了一块。

“虽然当时在审判的时候你作为王室的证人出席,在所有人面前表明了你对皇室、对骑士团的忠心,但是林曼毕竟还是你的父亲,虽然现在的结果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但是告诉我波佩尔,你在心里有没有过那么一点点,对于王室的责怪或者怨恨?尤其是你母亲的死讯传回翡冷翠的时候?”

领主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喜怒,似乎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然而他对面的波佩尔脸色却是变了。

骑士直接从桌边站起身,在领主面前单膝跪了下去,动作间差点把桌子掀得晃动起来。

“不管是对王室,还是对您或者亚历山德罗殿下,我从来不敢有那样的想法。林曼确实是我父亲,但是我与他在很多事情的观点上早就有分歧,他一直认为皮帕才是那个更聪明更有能力的人。我心里确实有过怨恨,但那个对象是他,而不是您或者王子殿下。”

领主盯着他看了几秒,放下手里的刀叉,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来,帮他把有些扯歪了的衣领抚平,微微叹了口气:“我和利奥都知道你的心思,波佩尔。在我看来,作为男人,有点野心不是什么坏事,我很理解你想要在骑士团做出一番成绩,想得到认可和肯定,这些都是你往前走的动力。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其实应该感谢你心里的‘怨恨’,要不是它,你也不会成为一名忠于法勒利王室的骑士。”

波佩尔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领主走到一旁的酒柜旁边,倒了两杯红葡萄酒,手指习惯性地在瓶口将残余的酒液抹去,递了一杯给波佩尔:“你父亲被发配到瓦岗省之后,你有没有去看过他?”

波佩尔接过酒杯,微微抿了一口,低声开口:“之前母亲去世的时候我去过一次。”

领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仰头喝干了,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头看向波佩尔,神情间闪过了一抹深思,开口道:“今天我们接到从瓦岗省传来的消息,你父亲……半个月前也去世了。”

静默。

波佩尔握着酒杯的手收紧了一瞬,眼中片刻间闪过了诸般情绪,然而就在他抬头准备开口的时候,一股灼烧的感觉从喉咙间陡然升起,像是有人在那里点燃了一把火,推得他整个人往前倒在地上。

伴随着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倒在领主面前的地上,酒杯中的液体尽数倾洒出去,桌上雪白的餐布被他扯动,上面的餐具尽数摔到了地上。

领主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低头间只见波佩尔整个人蜷缩在地毯上不住地痉挛着。

他心下一惊,上前一步弯下腰:“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胃部升腾而起,猛地蹿到了喉咙中。

一天之后,拉乌尔赶到了瓦岗省。他知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一路都没有休息,到了矿场之后,直接去了后山处理尸体的坟地。

守卫长指挥着手下的两名士兵挖开了那片土堆,在拉乌尔跳下土坑去查看的时候守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过了几分钟,执政官大人一手搭着土坑边缘从下面爬了上来,脸色很是难看。

“大、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守卫长硬着头皮走上前。

拉乌尔低头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同寒冰:“这下面的人不是林曼。他应该半个月前就已经想办法逃出去了。发通缉令,把矿场上最后见过他的人带过来,我亲自审。”

第26章

从西南方的海面上吹来一阵夜风,众人面前的雾气也散去了几分,紧接着,原先只是星星点点漂浮在半空中的光点化为了实体,几艘黑黝黝的海船自雾气中缓缓露出了船首的轮廓。

这只是一个开端,在目之所及的范围远处,还有无数零星的灯火悬浮在雾气中。

原本平静的海面似乎也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波澜,脚下的水面上开始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齐绍只觉得一颗心沉沉地落了下去。

“这个数目……保守估计怎么也有不下十艘,看来瀛洲这次的动作不小啊。”亚历山德罗的声音格外冰冷。

齐绍眯起眼睛朝那几艘船的来处看去,影影绰绰的雾气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最前面一艘船的侧舷处看到了些什么东西。

他眯了眯眼睛,转向旁边的亚历山德罗:“这船好像有点不对劲,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亚历山德罗仔细分辨了几秒,眉心蹙起来,转向一旁的夏丹:“那只单筒望远镜你还带在身上吗?”

夏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圆筒递过去。

亚历山德罗旋开镜筒,看了几秒之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将望远镜递给齐绍:“侧舷不是平整的木板,上面有东西,但是我之前在法勒利国内的船只上从来没见过。”

镜筒之下,朝向他们的那一侧船舷上排列着两个直径一米左右的、舱盖一样的东西,距离下方的吃水面大概5、6米高。

齐绍只觉得心下冒出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他转向亚历山德罗:“这些东西是什么暂且不说,单就这几艘船上可能运载的兵力……得马上回岸上组织防御。这些瀛洲海船这个时候入港,一定是想趁着夜里岸上的兵士困乏、守备薄弱的时候发动突袭,海宁府这道防御线背后还有百姓,不能失守。”

亚历山德罗沉吟了几秒,开口:“虽然抓了一个俘虏,但是我怀疑教廷在这边安插的暗桩不止一处,以我对那位教皇陛下的了解,他一定要让事事都在自己掌控之下,更别说这么长线的三国之间的合作。如果对于教廷没有绝对的好处,他手不会伸那么长。夏丹”

他说着转头:“你暂时留在这里,想办法探一探教廷的线索,轻易不要有什么动作,不要暴露你自己。”

接着看向齐绍:“我跟你一起回去。把那个俘虏带上,我想到了他的新用处。”

不知道是不是以为亚历山德罗在前面引着路,齐绍觉得回去的路程比他们出来的时候缩短了一大截。

他们两人和后面带着俘虏的士兵从昌华坊的码头上岸的时候,守在那里接应的士兵总算是松了口气。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漂浮在港口附近的雾气在海风的拂动下倒是散去了几分,然而一片沉寂的街道却仿佛比先前他们出发的时候更暗了。

他们赶回升平坊的时候,迎面正好看到亚瑟带着褚颉从屋子里走出来,亚瑟脸上神情又惊又喜,上前对着亚历山德罗行了一个骑士礼:“殿下,您回来了!”

接着看向旁边的齐绍:“褚颉他们刚到,他还说要带人去港口附近看看有没有你们的消息,这下好了,我今晚的责任还算完成得不错。”

齐绍在他肩上拍了拍,直接转向褚颉:“上元府那边派了多少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