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法勒利公国，翡冷翠。

黎明时分，领主的卧室房门被人敲响了。

男人披着外袍从走到起居室的时候，拉乌尔已经等在那里了。

“出什么事了？”领主在壁炉前面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烟斗。

拉乌尔站在他对面，虽然房间里壁炉烧得很旺，但是他身上却裹挟着一股浓重的寒气，面色也有些严肃。

“昨天晚上收到的消息，瓦岗省那边的矿山发生了哗乱。”拉乌尔开口。

领主眉心蹙起来，他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缓缓吐出一个乳白的烟圈：“伤亡和损失呢？”

“那些苦役犯冲撞营区大门遇 烟 事，守卫的士兵在拦截的过程中打伤了十来个，其中大概有三个人伤情比较严重，在送往镇上救治的途中就死了。等镇压之后清点人数，发现跑了6、7个犯人。”

“只是跑了6、7个人？”领主抬头看过去。

拉乌尔点头。

领主思索了片刻，开口：“跑了哪几个？有没有名单清册？”

拉乌尔拿出一张羊皮纸递上前：“这是守卫长清点出来的。”

领主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之后，将手中的烟斗放到一边，敲了敲这张纸，看向拉乌尔，语气有些玩味：“瓦岗省的矿区已经几十年没出过什么 事了，这一次发生哗乱，我还以为逃出去的人里会有一位老熟人。”

拉乌尔明白他说的是谁：“他们之前没有来得及回报，林曼已经去世了。”

领主面上露出几分惊讶：“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个月前，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原本按照那边的惯例，苦役犯死了并不会专门往翡冷翠发信函汇报，林曼的身份毕竟有些特殊，矿区的守卫长官拿不准到底该不该报，最后决定先压一压，这个月底再报告，没想到这就出事了。他担心陛下怪罪，现在还在前面的大厅里等着。”

领主面上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如果我没记错，他妻子已经在两个月前去世了吧？”

拉乌尔点头：“是的。”

“怎么死的？”

“瓦岗省季节性爆发的伤寒。当时整个女犯营区死了大概20多个人。”

领主沉吟了几秒：“我记得亚瑟带人跟利奥离开之后，骑士团暂时由波佩尔统领了？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拉乌尔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这也是我要找您商议的第二件事。”

“嗯？”

“林曼家的事件，固然是因为他们与教廷沆瀣一气，但是波佩尔身上毕竟流着林曼家的血，现在接连失去父母，我担心他会不会有些别的想法。”拉乌尔的声音放低了一些。

领主没有马上开口，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规律地敲击着，过了几秒之后道：“半个月前林曼死的时候，有没有确认过身份？”

拉乌尔摇头：“据守卫长官回报，林曼是得了急病死的，因为担心传染，尸体很快就被处理了。”

“半个月……”领主低声喃喃了一句，接着抬头看向拉乌尔：“你刚才说守卫长在前面的议事厅等着？”

“是。”

“让人把他叫过来，有些事我要亲自跟他确认。结束之后你亲自跟他去一趟瓦岗省，要尽快。现在天气还没热起来，埋了半个月的尸体应该不至于腐烂得很厉害。去确认一下死的人到底是不是林曼。跟狐狸斗，还是留个后手的好。”

拉乌尔点头：“是。”

“至于波佩尔那边先不急，林曼去世的消息我会亲自转告他，至于其他的……等利奥回来让他自己决定。”

拉乌尔有些犹豫：“可是……”

领主抬手止住他：“我明白你的顾虑，你刚才说对了一点，波佩尔无论如何都流着林曼家的血。我们都了解林曼，明白他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野心家。只要有野心，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可以利用的地方。如果他们真的那么父子情深，皮帕死的时候波佩尔也不会第一个跳出来作证了。眼下要尽快确认的，是林曼究竟死了没有。”

拉乌尔垂下眼睛：“是，我知道了。”

“利奥那边有新的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

领主抚了抚下巴：“我记得他上一封传信说发现了些教廷在晟国活动的线索，要去一趟沿海？”

拉乌尔知道他的担心，出言宽慰：“他并不是单独行动，晟国皇帝派了皇子和卫队护送，而且以目前两国的邦交来说，他们也不想让我们的王子出什么意外。”

领主的脸色并没有因此放松半分：“那是站在目前晟国皇帝的角度。既然教廷的手已经伸出去那么远，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下一步那边怕是会有大变故，时间早晚而已。一旦布局谋划开始，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联络我们在晟国的暗线，一定要保证利奥的安全。”

拉乌尔点头：“是，您放心。”

傍晚时分，接连阴沉了几天的天色终于放亮了几分，然而当你以为它就要散开放晴的时候，一片一片细碎的雪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新年的第一场雪。

拉乌尔和瓦岗省矿区的守卫长官下午就出发了，领主在书房处理了一下午的政务，到了晚餐时分，他没有去餐室，而是让人到夏宫那边把波佩尔叫来，在书房外间的小会客厅摆了晚饭。

年轻的骑士虽然不是第一次与领主单独相处了，但面对这个国家的统治者，他还是觉得有些细微的紧张。

领主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等他把餐布铺开，抬头时看见波佩尔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挑了挑眉毛：“怎么，你很害怕我？”

波佩尔微微涨红了脸：“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敬畏您。”

领主挥了挥手：“过来坐吧，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只不过在这样私密的场合你也许会觉得有点紧张。今晚叫你过来只是吃饭，顺便说点私人的事，放心吧，不是因为你在骑士团的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