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德罗一身便装,白色丝绸衬衫领口处绣着的黑色鸢尾花微微摆动着。
经过将近半年的整顿,年轻的君主如今神采熠熠。
“嗯,准备出发了,走之前突然想过来看看。”
“怎么,您这是打算归信了?”阿丝特弥亚脸上露出一抹玩笑。
亚历山德罗挑了挑眉:“你知道我的,亚亚。对于宗教,我从来都持保留态度,我尊重你们、尊重外面平民的信仰,至于我自己还是算了。”
阿丝特弥亚歪了歪头:“所以对于您而言,自始至终相信的只有自己?”
亚历山德罗沉吟了一秒,摇头:“真要说的话,我只是不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力量。我更相信的不是我自己,而是人的力量。”
阿丝特弥亚轻轻笑了一声:“确实是您的风格。”
亚历山德罗四下环视了一圈,脸上露出几分感慨:“你把这里管理得很好。”
阿丝特弥亚跟着他的视线,目光最后落在穹顶高处的彩色玻璃上:“有信仰并不是坏事,甚至很多时候,信仰能够成为溺水之人救命的那根浮木。伊利斯教廷……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亲身经历过教徒的崇拜,也亲眼看到过他们的苦难。权力的确是个好东西,我也不后悔做了那些事,最后站上这个位置。只是在这个圣坛上,我还是想要维持一些当初宣誓的初心。”
亚历山德罗看着她,半晌之后微微笑起来:“我相信你。”
阿丝特弥亚迎上他的视线,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她低头掩饰般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有些突兀地开口:“利奥哥哥,我所说的不后悔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当时没有勉强你签下那份婚书。”
亚历山德罗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眼下教廷的局势也稳定下来,虽然当时只是走了个过场,但现在戏该终场了,该做的事也还是得做完。我打算明天就发布声明,脱离王室的身份,重新回到教廷的位置,也算是还给你自由。”阿丝特弥亚的声音里带着些伤感。
亚历山德罗沉默下去,半晌之后有些生硬地开口:“虽然……但是如果王室的身份能给你带来一些便利,我不介意让你一直坐在王后的位置上。”
阿丝特弥亚抬眼看向他,微微笑起来:“可是我介意。利奥哥哥,我想要的东西一直都很纯粹,如果不是,那么我也不想勉强。你我都清楚这桩联姻背后的目的是什么,到了该谢幕的时候,那就应该干干净净地收尾,这样对我们都好。”
亚历山德罗缓缓吐出一口气:“好。需要我推迟出发的时间吗?”
阿丝特弥亚摇头:“你按照你的原计划进行就可以,我会处理好的。”
亚历山德罗点头。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阿丝特弥亚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后面喊了他一声:“利奥哥哥”
亚历山德罗回头。
阿丝特弥亚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递过去:“这个东西那位皇子或许会需要。罗西身上的毒我没办法彻底解,毕竟是安东尼的手笔,加上之前我看那位皇子也并没有太爱惜受伤的那只手臂,这个不是解药,但是多少还是能缓解一些他的症状。”
亚历山德罗脸上闪过一抹复杂,接过那个小瓶子,低声开口:“谢谢。”
阿丝特弥亚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在圣坛前跪下了。
离开圣殿之前,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白衣的圣女低头跪在圣坛前,长发从她后背披垂下来,一束光线透过圣坛正面高处的彩色玻璃照下来,为她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梦幻般的光晕。
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胸口一直隐约压着的不安至此终于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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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结局~~
第33章
翡翠谷是位于法勒利公国北部瓦岗省的一处山谷,因为地势海拔高,两侧山峰终年积雪。然而过了谷口之后,迎面撞入眼帘的就是一片倾斜的山坡,谷地就在山坡之下。
这个山谷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早些年有路过的人发现了谷口处露出地面的一条翡翠矿脉,只可惜矿脉本身很浅,开采了小半年之后便枯竭了。之后整片山谷慢慢冷清下去,名字倒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亚历山德罗和夏丹一路到了山脚下的翡翠镇,来到这里之后能明显感觉气温比先前经过的平原地区低了不少,明明已经快要6月,白天出行还是得裹上一件披风。
镇上人口不算太多,大部分是当年开采矿脉的时候从其他地方过来的人,后来虽然矿脉枯竭,但也没有再离开,而是定居在了这里。
整个小镇周围几乎都是葡萄园,因为占了气候和海拔的优势,这里出产的葡萄酒很受翡冷翠贵族的欢迎。
此刻已经过了下午5点。虽然头顶日光依旧明亮,但是山林间的温度已经开始往下降。从小镇的镇口往后面看,两座起伏的山峦间已经升起了一层淡蓝的薄雾,遮蔽了先前在山脚可以看到的翡翠谷的入口。
夏丹已经到镇上唯一的旅馆要了两个房间,将亚历山德罗的行李搬了上去,出门却看到自己主子站在旅馆院子里,看着不远处山峦起伏的方向,脸上似乎有些出神。
听到他走近的脚步声,亚历山德罗回头,短暂地犹豫了一秒,接着道:“我出去一趟。”
夏丹不但没有让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拦在亚历山德罗跟前。
年轻的领主笑了笑:“放心吧,这里没人认出我。我就在附近看看,不会回来太晚的。”
夏丹盯着他看了一秒,最后似乎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滚了毛边的披风递过去。
亚历山德罗唇角弯了弯,接过那件披风,转身从马厩里牵出自己的白马,从旅馆后门出去了。
山林间夜色铺陈得很快,他才刚刚走出镇子最远处的一个葡萄园,周围林木的轮廓已然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他勒马停在葡萄园边缘,从怀里拿出一封羊皮纸信函,借着夕阳的余晖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眉眼的弧度越发柔和起来,接着将信纸重新折好收近怀里,夹了夹马腹,朝前面行去。
半个小时后。
看着周围显然有些眼熟的低矮篱笆,亚历山德罗脸上显然有些疑惑,原地停了几秒,他勒着马缰绳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