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是离手雷和炸药最近的,情况不会好到哪里去。凯拉小心将男人抬开,露出绘子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她跪坐在一侧眼神空洞。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会丧心病狂在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甚至是婴儿身上捆绑炸弹,为什么,玛琪要这样做。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

后头涌上来的医护围得满满当当,驻守基地的士兵围城一堵人墙,剩余继续勘测情况,将人转移。

女孩呆呆坐在原地,望着手里的未干涸还热的血,她不敢去看贺聿生一眼,如果不是她,事情不会这么突然,这是贺聿生第二次替她挡去炸弹。

急救的噪声越来越大,她终于鼓起勇气扒开人群,跪在地上,宛若一个失魂的躯壳。

她趴下来听他心跳声。

他怎么会死呢,他不会死的,他是贺聿生,那么多次意外都没有死,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意外炸死。

血越来越多,多到她捂不住,铁片穿透他的胸口,这里是最接近心脏的位置,曾经,她在这里开下一枪,那时候她多么想要他的命,可现在,绘子只想要他活下来。

贺聿生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漆黑的眉眼安静闭着,没有摸她的头告诉她一切都会没事,他那么傲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啊。

绘子浑身颤抖,双手几乎要瘫软,却还是倔强擦干净他脸上、脖子上的血,男人俊逸优越的脸苍白到骇人,薄唇紧紧抿着,像有什么话想说。

女孩无比希望他说点什么,哪怕是骂她也可以,只要他能醒来。

她被凯拉强硬扯开,“小豆丁,你不要影响老大。”

绘子低着头抽噎,肩膀塌陷一角,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人,她凄哀地问:“他会死吗?”

“不知道。”凯拉冷冷回。

医生很快围上,传递而来的消息很危险,还加了层旧伤复发,男人身体里穿透三块铁片都是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现在血已经逐渐止不住了。

恍恍惚惚间,绘子想到贺聿生半认真的话。

“我也是只是一个普通人。”

因为是普通人所以也会生老病死,绘子悲哀地意识到,在她眼里的贺聿生一直都是手段通天无所不能的,所以她一直都觉得,他有无限能力,什么时候她忘了,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310|举枪

这段时间的袭击事件太过频繁以至于政府无法快速给予响应,他们现在不但要面对叛乱组织,还得需要与割席的快速救援部队周旋,分不清是叛乱的炮火还是夺权的袭击,军车来来往往支援没停过,预备做下一步的反击动作。

距离最近的军医院亮起红灯,走廊街道运进运出的伤员争分夺秒与死神抢夺时间。

绘子一路麻木地跟随,手术灯亮起,她呆呆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捂头痛哭。

凯拉打完电话从楼梯道走进,望着地上的人,他冷声道:“别哭了。”

闻声,绘子僵硬抬头,凯拉面无表情地似乎一句话都不愿和她多说。

“门口备好了车,你先回去,老大有我守着。”

女孩鼻音含糊,问他:“他不会死,对吗。”

“他不会死的。”

她垂着眼喃喃自语。

手术牌匾的红字晃眼,比她身上的血还要扎人醒目,绘子抽出手,上头的黏腻已经凉透,她身上能拧出一滩猩红,却任由如此不管不顾,见她这副样子,凯拉平唇,最终还是没说话。

这次不仅旧伤复发那么简单,贺聿生没穿任何防护,那三块铁片是实打实地戳穿肺部,送进医院的时候血都他妈快流干了,胸口的窟窿堵都堵不住,人的体能再好也是凡身肉体,是肉体就不是无坚不摧的,就连身经百战的凯拉都不敢断言保证无事。

情况突发太快,他只能以最短时间善后安排留在苏丹的诸多事议,以及此次爆炸袭击的始末,抓到藏炸弹的罪魁祸首。而缅甸那边只能瞒着,一旦这个宣泄口的消息散布出去,周边协横的势力必然蠢蠢欲动,撕咬下一块肉来。

至少在贺聿生没明确生死前,该来的凯拉都得挡回去。

男人蹲下身,递上一张纸巾。

“不要想太多了,老大有天命,不会死的。”

一句安慰的话似乎起了作用,绘子拿下捂住脸的手,指骨间已经湿润,她慢慢接过擦掉脸上混合的血泪。

对了,他不会死的,以往绘子都觉得他算得个祸害,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吗?他不会死,一定会长命百岁。

期间,进出走廊的通讯兵不间断汇报情况,塔赫在爆炸撤离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查看情况,随后瓦西罕也赶来,走廊热闹得不行,吵得绘子头疼。

浑浑噩噩间,绘子听见了关键字眼,这次事件涉及恶劣,军方全力的追踪下袭击事件在事发三个小时内就已经水落石出,此次并非快速部队所为,而是叛乱分子趁着快速部队和军方纠缠时搅浑水,人已经全数击毙,根据最后口供得知,炸弹门事件是始发的一名叛乱军方士兵所为。

绘子推开人群走上前,问瓦西罕:“什么意思……叛乱军方士兵?”

众人才发现有个女孩在场,塔赫与瓦西罕并不眼生她,迟疑瞬,凯拉示意可以告知,瓦西罕才继续说:“那名士兵是当时贺先生要求调查萨迪哈大市场伤亡统计汇报的人,原本想混进陆军基地发动恐怖袭击,半途时贺先生不知为何把呈递的人手调换了一轮,这才没让他混进来,那名叛乱士兵曾在萨迪哈大市场救下个男孩,并且将他带入喀土穆军用机场,目的就是为了捣毁最近军工厂的建交行动。”

也就是说并不是玛琪故意放了炸弹,他是被利用的?这场事件不是意外,是有预谋而为之,或许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策划,贺聿生也许早有所预料,才会选择匆忙离开苏丹。

绘子听完默住,不再说话。

瓦西罕看看她又看看凯拉,虽能猜得到这女孩跟里面人的关系,瓦西罕还是觉得接下来涉及机密的话不该往下说了,绘子识趣撤到角落,一行人移步到走廊尽头的医用办公室商议接下来的事宜,只留下四名士兵驻守在手术室门外。

手术整整持续5个小时,牌匾上的灯才灭掉。

此时,凯拉一行人也折返回来,门打开一角,医生摘下口罩汇报目前情况。

“伤员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不过埋在体内的爆炸物已经取出来,但仍旧有阴影附着物无法取出,不确定是不是弹片,接下来可能还需要预备进行二次手术。”

进行手术时,贺聿生的生命体征几乎呈直线下降,输血的仪器没停过,大量的鲜血流失,那张俊脸惨白吓人看不出一丝生人的气息。

军医隐晦地没有直明生还几率。

凯拉推开面前的瓦西罕,语气沉沉:“一定要把人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