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聿生倒是答应了，但要求他亲自带着人在身边，否则别想，这地方说乱算不上乱，但也绝不是完全安全，就算是有保镖护航他也并不放心，要知道冲突事件在当地并不少见，现在虽然是安定了，但凡事总有个万一。

不过贺聿生还是顺意，专门抽了三天时间耐心陪人消遣，从喀土穆以北的早期基督教文明中心“吉齐拉城”遗址开始，到乘船游观白尼罗河和蓝尼罗河的交汇点的地理奇迹，再到苏丹最大的清真寺之一的喀土穆大清真寺以及沙巴罗加峡和Naqa神庙。

途中，美景醉人，吉齐拉城的教堂与修道院处精美的壁画令人叹观，塔楼高耸的地标性建筑大清真寺与城市天际相连，同外部相同，往内走也是金灿华丽，这里是穆斯林教派的中心场所，乘船于白、蓝尼罗河中心时，绘子冷不丁开了个玩笑。

“你说如果人掉入这条河里，会怎么样？”

女孩问得认真，贺聿生望向河面，额前碎发被风掀得微微凌乱。两种不同颜色对撞密度不同浮出的颜色也大相径庭，然相融与不相容融都不妨碍它顺着引力搅出漩涡，比如距离他们三十米处就已经由于两方的冲击开始产出小的旋转力，这种时候，在河岸杀人很容易，只需要制造一场简单的落水假象，尸体一旦沉入底，那么会迅速搅入，毫无生还可能，而尸源会神不知鬼不觉从另一端口涌出。

“会死。”他说。

这答案让船头偷听的凯拉差点没跌下去，老大这情商堪忧，真的堪忧。

绘子沉默得不能再沉默，她抱了丝希望，手在半空比划，扯出笑：“除了死呢？你再想想？”

贺聿生认真思考半秒，回她：“变成尸体。”

凯拉抿紧嘴巴，从兜里掏出墨镜戴上，试图遮掩那张因憋笑过劲而涨红扭曲的脸，他发誓真的没想嘲笑老大，但贺聿生的样子实在是太认真，认真的老大很帅，除了现在。

“…….”这话题没法聊下去了，绘子彻底无语。

“那是什么？”贺聿生眯了眯眼，罕见虚心求教。

提到这个，绘子又来劲了，脑袋一偏，神神秘秘朝他勾手。瞧着人儿一脸亢奋，贺聿生狐疑，想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示意贴近后，就听见绘子说。

“会变成蓝精灵！”

“……….”

船头的凯拉噗嗤一声，立马用手捂住嘴，当作无事发生。刚才凑着个脑袋听，差点破功，要是真笑出声，估计他得被老大扔下去变成“蓝精灵。”

凯拉崩不住的原因不只有绘子的答案，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思忖着，他偷偷瞄了眼贺聿生，凯拉发誓，跟了老大这么久，他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如此复杂难以言说的表情。

贺聿生算是遇到克星了。

“欸，小豆丁，那为什么会变成蓝精灵啊？”

笑归笑，凯拉还是得给老大铺个台阶下。

闻言，绘子看向凯拉解释：“哦，是因为蓝精灵是蓝色的，帽子和脚是白色的。”

好冷的笑话。

凯拉长“啊”一声，“原来是这样。”

绘子知道自己讲了一个爆冷的笑话有些尴尬，不自在跟贺聿生解释：“不好笑吗？其实我也觉得没有很好笑。”

说完假装无事发生，撑着手看风景，余光偷偷瞧人反应。

良久，贺聿生才答她：“挺好笑的。”

答案很意外，但对于绘子九曲十八弯的脑子来说，不奇怪，贺聿生勾了勾嘴角：“你很有天赋。”

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嘲讽人，反正绘子不相信。

288｜无礼

萨迪哈市场

成排的纱布棚子支撑着遮阴，裸露在外面的市场口地上摆满当地工艺品售卖，以及水果作物，即便是位于首都的喀土穆，偏远的道路依旧尘土漫天，当地人衣着朴素，整个市场口放眼望去，男人们都缠着白巾，身穿阿拉伯式长袍，女人们或披面纱或干脆朴素打扮，挎着篮子弯腰挑拣货物。

原本只是路过，绘子对这热闹的地方起了意，地上的工艺品很多，熙攘的人群中，她一眼瞧见某处不显眼的摊位。

也是因为这一眼，她下了车。

在遍地都是黝黑肤色的苏丹，有两个瘦小黄白身影蹲在烈日下，地上铺了块烂布，上面摆着几颗不太茁壮瞧像自己种出来又或是野生的果子，四周来往的行客很多，没有人愿意停留下来看看。

“你好，请问这个怎么卖？”

一旁的向导翻译。

蹲在地上的男孩率先抬头，他的手皲裂粗糙，一双棕色眼睛灰扑着，似是惊讶，擦了擦额头，推醒身边的女孩，女孩反应过来也朝摊子前看，摊前站了四五个黑衣的高大男人，个个面色不善，除了开口说话的人。

女孩拍拍身上的尘土立马换上笑，“这里所有的东西一共7苏丹镑。”说完，她小心翼翼看向绘子，“你要买吗？”

抬脸的瞬间，绘子愣住。

她没有看错，很像，太像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和唇角微漾起的梨涡，似曾相识。

向导在一旁解释，听完绘子缓神笑了笑，“那这个呢？”

她弯腰指着角落处的小编织笼，没想到女孩摇摇脑袋，对着她抱歉：“很抱歉，这个是留给妹妹的，还没有编制完，如果你喜欢的话，可以等到一个星期之后，我再做一个新的。”

听完翻译，绘子表示理解，但身后的人不理解，从刚才开始男人就是一副臭脸的表情，面上掩不住的嫌弃，他不懂为什么绘子偏偏喜欢往这些又吵又乱的地方钻。

凯拉眼神巡视着地上男孩，男孩怯生生看着面前一群人，行客们都被这派头惊得小弧度绕开，频频回头，毕竟这一行装在朴素的人群里实在扎眼，他也看向凯拉。

这是个哑巴，从开始就没见说过一句话，凯拉从他眼里看出慌乱，看肤色又不像本地人，倒像东南亚的小孩，年纪也不过14、15岁的模样，凯拉也奇怪，东南亚的小孩怎么出现在这种非洲小国。

男孩躲开审视，低着头整理售卖的东西。

“没关系的，那水果我全都要了吧。”绘子说。

女孩黑色的瞳孔一颤，双手抖了抖，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今天本是抱着颗粒无收的结果回去，没想到遇见了一个好心人，她开心笑出来，跟一侧的男孩分享，两个人交流了两句，才发现，男孩也是会说话的。

都挺开心，然有人不开心了。

等女孩双手递过袋子时，大手先一步捞过，绘子诧异看向他，贺聿生没解释，将手一绕扔给凯拉，又被绘子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