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子毫不客气挂断电话,因为门铃响了。

她捞了件浴袍穿上,顺手用毛巾将湿发擦干净,边擦边走到门边拿餐,侍应生推着餐车走入,将食物整齐排放,望着琳琅满目的东西,绘子有些惊讶。语气疑惑问侍应生:“我没有点这么多呀?”

“是这样的,有位先生吩咐过,不论您点餐时点的是什么食物,都让我们额外做全其他餐味,说要符合您的口味。”侍应生将餐摆完后礼貌解释,“不用担心,您吃不完再次摁响客房门铃后,我们会收拾,以及您下次点餐时我们也会记住您的用餐口味,多调色菜系。”

“谢谢,麻烦了。”绘子虽觉得不理解,但也不能为难人,她示意人撤下后,独自对着几乎要挤满整个大餐桌的食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下口。

浪费,实在是浪费。

她叹口气,放下擦湿发的毛巾,也没动筷子,先给贺聿生发了条消息去。

此刻会议桌上,静音的手机亮起屏幕,贺聿生靠着椅背视线被吸引,布赞正说到与喀土穆相连的恩图曼城市,想通过城与城之间的通攘来促进这场地皮贸易,意思就是建桥可以不至于临部的几座城市,还可以在恩图曼以及麦罗维等地拓展,而喀土穆作为试点先建造起来。

原本商谈的声音忽然压下,众人视线停在他身上。

好看的唇角微微勾起,男人不自觉间眉眼舒缓,摁下几个字发去,等抬头反应过来,贺聿生面无表情淡淡:“继续。”

布赞笑了声,将这个小插曲揭过:“我们希望在喀土穆之外建立的试点能够享受相同的协定,例如投入的资金等等问题,以及苏丹政府享有的相同持权的利益,当然作为诚意我们也会在建成中或是建成后保障完全的安全,让工厂的运作不受到外界干扰。”

贺聿生对于这个决议并不拒绝,且十分大方地将利息和保障金同时给予,不压价,按照规矩,当地的建造设施也需要由当地政府持有一定股份和权利,相当于是双方皆有权,但贺聿生在此问题并没有退步,坚持依照于当初在也门与胡塞武装商谈的协议一样,可以占权,绝不能超过百分之十五,否则免谈。

“贺先生,我们各退一步,只要百分之14怎么样?我代表苏丹政府对你表示感谢,也诚恳希望能促成这次合作,相信这将是苏丹朝军工业发展的一大进程,而我们也是你迈向东非领土的第一优势,这是双赢的局面。”说这话的是苏丹武装部队军需部长,塔赫。

他指出,苏丹政府扛着压力揽下这场交易,愿意让腾格军火公司的入驻,但前提是不得以维护基地的名义擅自使用武器调动任何行为的战争以及袭击,维护基地工厂的人手由苏丹武装政府独立设置管辖区,增派一定数量的军队,维护治安。

毕竟武器堆积的地方,摩擦少不了。这是对双方的保障。

“当然没问题。”贺聿生爽快答应。

不过也提了个要求,他看着塔赫道:“听说半个月前’快速支援部队‘在喀土穆与武装政府爆发了冲突?不仅仅是你们内乱政变的威胁,苏丹境内的叛军武装也是问题,我想这对于工厂建造构成的危害需要一个风险估量,若是在几个月的过程中遭受到叛军武装或是快速支援部队的打击报复,我总不能让钱打了水漂吧?”

快速支援部队为苏丹境内准军事组织,与苏丹政府常年发生武装冲突,最初由达尔富尔地区“金戈威德”民兵组织构成,原受命苏丹政府,协同政府军抗衡击溃达尔富尔地区的非阿拉伯叛乱组织党派,原本同仇敌忾的局面后因为其内部与苏丹政府武装发生争权事件而摩擦不断。

“这个贺先生放心。”塔赫信誓旦旦做出保障,“与快速支援部队的战斗已经以和平方式解决结束,并不会影响进程,不论叛军武装是否发动袭击,我们都将会以最小损失给予首肯保证。”

说完,他朝贺聿生表明:“同时我们将会采取行动措施来保障建设的成功,必要时会协同部分军队管辖,贺先生不必担心。”

一侧的布赞以及附属秘书也附和:“管辖权我们会尽职到底。”

“当然如此,我也没有不放心的道理了。”贺聿生聊表笑意。

于条件谈得透彻,除了地皮没勘测,其余协定商议得七七八八,只等落实下来,等会议结束已经是晚上10点。

布赞与塔赫邀请贺聿生一起换地方用餐,然他拒绝。

窗外月影迢迢,打落的光线正好,男人仰头望了望。

某人这个点,估计在睡觉。

287|笑话

门缓慢打开,男人无声踏入。

回来已经是晚上11点,餐摆在桌面他没什么胃性,随便吃了两口,洗完澡直接回房间。

床榻上女孩安静睡着,窗户掩上,室内一片漆黑,贺聿生顺路摸黑到床边,没开灯,他掀开窗帘一角,淡淡月光洒进,恰好足够照亮面庞。

那张纯净的小脸安静乖顺,纤长的睫毛垂着,贺聿生呼吸渐重缓缓伸手,掌心从她发顶顺下轻轻捧住嫩白的脸颊,女孩的脸在他手里堪堪半掌,娇小,一捏就能哭,但他没真捏。

真捏了,人醒了该冲他发脾气。

他目光从脸上挪开,绘子整个人躺在大床中央,被子卷在身上,怎么都扯不开,这是连个位置都吝啬不给他留,贺聿生忍不了小力道掐掐她脸:“什么意思?不让人睡觉了?”

睡梦中的人儿似有所感,哼唧一声将他推开,身子却没挪步,甚至还将被子又裹紧了些。

这个觉睡得注定不安稳。

贺聿生一只手撑在她脸颊边试图将人摇醒,然无用,绘子压根没反应,眉头皱着一副梦里也不开心的模样,得,这是在嫌他烦了。

小没良心的。

男人只能被迫压在一侧将绘子头发撩起,免得又像昨天晚上怨人,有时候他真觉着自己惯她惯得无法无天,要不怎么敢动不动蹬鼻子上脸耍性子还说不得一点,说了就生气,一生气不管不顾也不理人,跟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

哦,他想到个事儿,这娇气包今天给他主动发过条信息,倒是进步了。

不过回了之后,绘子没有再搭理他,绘子问他:“要给你留餐吗?”

贺聿生还挺高兴,没白养人,毕竟也不能要求太多么,好歹是知道关心他吃没吃饭了,然而等他回复一句“关心我也不用这么殷勤。”

美滋滋发完,消息石沉大海,再无回复。

收到消息的绘子,眉头皱成团,将手机丢在沙发上懒得再搭理,她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说话不好听也就罢了,还能精准踩中所有不讨喜的雷区,毫不夸张,在贺聿生面前,死人都能叫他气活了。

本在等着她回复“好”再说先垫垫肚子等他回来一起出去用餐的男人,内心冷下,关心是关心了,关心一半,搞得人不上不下,导致几个小时的会议贺聿生有事没事朝桌面看,期间凯拉还以为贺聿生有事要处理,特地出去用最短的时间查完最近所有的事情和大致需要注意的条款,结果没查出一点纰漏。

很明显,贺聿生不对劲。

想到这,贺聿生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要把人摇醒对峙,而绘子连个声音都不再给他,甚至在睡梦中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在骂什么。

行,养了个祖宗。

*

这两天的时间,绘子跟在贺聿生身边,见了不少穿着军装的男人,以及去了些看起来像政客会议厅的地方,她挺奇怪,贺聿生一般谈正事时是不会带着她的,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如此反常,不过两人虽然同进同出,大部分时间贺聿生还是很有良心没让人跟着跑,毕竟非洲东部的气候灼热,跑来跑去人得累坏,所以绘子大部分时间还是呆在酒店。

原本她想说来了地方,好歹算是能当旅行,但就近的情况来看,不太好玩,当地的人种肤色黝黑,土地贫瘠,除去主干道为水泥路,其余的地方黄沙漫天,四处坑洼,回程时绕开的小路就险些将轮胎磨坏,整座城市并没有几座高的建筑,多为平房或是几层楼的高度。

呆在酒店足足有一周,绘子再也憋不住,就算是玩泥巴她也想要出去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