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真应该问问你。”陈样放下杯子,笑道,“咱俩不是现成的关系吗?”

“是......”

“我离开黛因这么多年,也不了解,”陈样佯装苦恼,给他递话头,“依你看,池董是个好联姻对象吗?”

稚恩显然是鼓起勇气。

过了一秒,他说:“不是。”

“噢?”陈样缓缓挑眉,瞅着他,“你为池寓伽做事,竟然不为他说话?”

稚恩抬起眼和陈样对视了一秒:“学姐,我不知道你们的婚事进展到哪一步了,但“

他越说,把头垂得越低。

“他......池董有很多情人。”

他说完,就紧紧抿住嘴唇。

陈样歪着头看他。

“就这个?”

在她似乎不介意的口吻之下,稚恩的脸白了一层,他嚅嗫着吐字吐句:“他养家奴,喜欢很粗暴的技巧,有的人我见过,有伤痕,还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是吗,”陈样说,搅了搅送上来的前汤,不经意地道,“那他对你也是吗?”

灯光下,稚恩的脸几乎在瞬间变得像纸一样。

他呆呆地盯着她,绝望地看,看了又看。

“稚恩,”陈样停下勺子,眯起眼看他,“你不想我和池寓伽结婚,是因为自己和池寓伽的关系吗?”

这句话一出,稚恩立马难堪地从嘴里迸出一句回应:“不是!”

他拼命摆手,睁大鹿一样的眼睛,越说越激动,是为自己辩解的激动:“学姐,我对池寓伽没有感情的,我卖身给他,只是为了钱而已。”

“是吗?”

“真的!我也被他打过的,”稚恩撸起袖子,陈样一看,只见雪白纤长的手臂上,布着一些淤红和吻痕。

“身上别的地方还有。”稚恩要解开袖扣。

陈样按了一下,拨开他颈部的布料,能看到缎似的脖子上面的吻痕更严重,有的结痂了,像是叼着脖子暴力性爱的痕迹。甚至还有指印,像是被用力掐过。

抚上去,能感受到指尖下的凸起。

她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他虐待人?”

“对,他喜欢用那些道具还,还让别人看......”

在陈样这种更年长且富有亲和力的女性面前,想到以前发生过的种种,像只被凌虐过的纯白羔羊,稚恩浑身都开始打摆子。

陈样不说话了,表情带上了几分沉肃。

“学姐,其实我”

室内,他们挨得很近,能闻到彼此的气息。稚恩低着头,有紧张,但更多是释然地笑起来。

“我,我其实那个时候喜欢过你。”

陈样手一顿,从考量中抽离,默不作声地看向他。

池寓伽敏锐得可怕。

他猜的竟然是对的。

“我就是不想你这么好一个人,踏进婚姻的坟墓里,我说这个不为别的,是希望你别怀疑,我有别的心思才想着拆散你们的。”稚恩说了实话,垂着的头没有抬起来过,有些腼腆地笑着。

“学姐你千万别误会啊,我说这些也不要你回应,真的,你看,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是池寓伽...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伴侣,他是个虐待狂,控制狂,”稚恩的声音开始发抖,似乎积攒的情绪,正在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我待了快一年的时间,无时不刻不在痛苦中渡过,我本来不该抱怨的,毕竟我拿了钱。他一开始很冷淡,如果一直是这样的话,那我会感激他一辈子,可他逐渐暴露了本性,现在已经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了......”

稚恩哽咽了一下,陈样看到他秀美的下眼角含着一点水光,“......不过,帕腊夫人告诉我,池董婚后我必须离开黛因。他也答应我,结婚了就会放我走。”

“稚恩......”陈样想起池寓伽刚刚的说法,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她感觉,池寓伽和稚恩的关系不正常。

起码不是她一开始猜测的那样,银货两讫。

池寓伽说的是,稚恩会在他身边永远待着。稚恩说的是,他们的关系就结束了。

这里头的差异,让人突然觉得似乎有某个如今还不可见的巨大阴影,正竖在稚恩眼前。

稚恩还浑然不觉,认认真真地说:“学姐,我准备告诉你这事之前,也自私地想过,假如你们的婚事作罢,是不是我还得再伺候他一段时间?如果是别人,我一定管住嘴不多事,可那个人是你,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跳进火坑......你真的太好了,以前这么帮助我们这些贫穷的资助生,我真心觉得,你可以在世界上找到其他更好的爱人”

“恩恩......”

哪怕刚刚有不愉,也在此刻尽数消逝了,陈样不由得有些动容地道,她伸出手,把手覆盖在他颤抖的手上。她能感觉到,稚恩还是那个多年前的小学弟,永远没有变过。

稚恩也抬起头,他脸颊微红,两个人对视着。

这样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听见,门外有一阵有力急促的脚步声正在逼近。

没有过多久,他俩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

“彭!”

是踹包间门的动静。两个人沉浸在思绪里,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