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听这?话,众人?皆惊,他们?做禁军,听过最要紧的事情之一,就是内苑巡逻不可惊扰这?位金尊玉贵长公主殿下,内巡中道正好有一段路,是内禁靠近长公主寝宫之处,但相隔仍有宫宇,昨日无人?擅离,他们?也不敢担罪,校尉急忙道出实情:“昨日卑职领巡,未见有人?如此大不敬,请领军明察!”

“内侍省今日一早来人?问罪,若是太后的意思,长公主殿下受惊,免不了又是一番风波,你们?仔细想想是否有人?异样,不是你们?这?队,其他巡职之人?,可有异动,你们?也先私下查问,莫要遗漏,不然到?时候太后怪罪,内侍省提人?,你们?这?巡路摆在这?里,一问三不知我也帮不了你们?。”

一番警告,众人?不敢造次,连道领命,走时私下不免心怀惴惴,只暗道,最近听说?宫内宫外局势不稳,且内领侍大太监沈宜都吃了牢饭,他们?何德何能,加快脚步,出宫骑马,直奔北衙十?二司而去。

白衷行?领着人?马一路直行?,到?了孝怀长公主寝宫外,两个门前?内监均是惊骇,因禁军根本不许在此宫两条御道内行?进,于是都慌了神,不等他们?开口,白衷行?便让禁军上前?,将两人?绑住塞口,押至偏殿,其余人?入内,动作干净利落,几个宫女一并?绑来,塞口后关至一处。

在确认全部控制后,白衷行?命人?换上已经?备在偏殿的内监服侍,自己则带着两个禁军,去到?原本用作书斋,但因长公主无法读写,只充作宫内库的深殿,紧闭门扉后,白衷行?向自己身后一人?躬身行?礼道:“陛下,宋公公已备好陛下的御袍朝官,请陛下更?衣。”

那禁军摘下羽盔,露出脸来,正是小皇帝姜霖。

“白副领军缜密,安排妥当,朕定会嘉奖。”

梁道玄也摘下头盔,他本想问问外甥有没有备压得头疼,但想到?还有外人?,以免天威这?时受损,便让外甥去到?屏风后更?衣,自己则对白衷行?低声道:“多亏有小白统领在,不然我真不知这?‘暗度陈仓’要怎么?演。”

“大人?这?是什么?花,末将惶恐!”白衷行?立即抱拳行?礼,抬头时眼中已有莹莹,“当初如果不是国舅大人?您救我于水火,又提拔我至此,我怕是早已被排挤到?边关,啃雪咽风,一腔忠肝义胆只剩怨怼。末将能有今日,多亏大人?正直明光,今日又是为?陛下尽忠,扫清朝廷里的逆党,于公于私,末将都是要肝脑涂地的!”

他说?得诚恳急切,梁道玄也信其中真挚,只笑道:“若我殿试的时候没有小白统领,那这?条命都没了,什么?提携,不过是你有勇有谋该当飞黄腾达。”说?罢,拍了拍白衷行?的肩。

白衷行?回想起他日种种,也不免唏嘘,看着国舅大人?身着,忙让他也去更?换衣服,梁道玄手脚麻利,再加上他一个臣子的官袍,肯定比皇袍容易穿,之后再白衷行?也换了内侍省大太监的服制后,两人?一道帮小皇帝整理衣冠博带。

“委屈白副统领为?朕穿这?身衣衫了。只是禁军不得入内侍省,少不了委屈你了。”姜霖还记得梁道玄行?事前?的提醒,郑重道。

“末将为?陛下以死?效忠,命都可以不要,更?何况此!”白衷行?单膝跪地,仍旧保持武将的举止。

“白副校尉,一会儿万万不可如此。”梁道玄忍不住从旁提醒。

姜霖走出来时,已恢复了帝王之姿,可看向正殿时,眼中威仪顿时化作无限温柔,他看向梁道玄,在舅舅点头后,才改变路线,走进正殿,内中无有一人?,再往后寝殿前?的小中堂去,这?里已被改造成游戏的场地,铺地的厚厚西?域进贡驼绒毯上,一丽妆女子正在手舞布偶,她见到?姜霖,忽得一笑,不住叫道:“阿弟……弟弟!”

姜霖过去,抱住姐姐,呢喃道:“弟弟来迟了,姐姐……弟弟回来了,如果弟弟失败,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姐姐,是否还会有人?在意姐姐的一饮一食,又是否……弟弟在这?里,就是来守护母后、姐姐和舅舅,守护自己的家,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但这?里却?是我们?的家,我不会让人?伤害我的家人?,就像舅舅和母后守护咱们?那样,守护所有人?。”

他声音很轻,然而孝怀长公主根本听不懂,只是一味痴笑,沉浸在弟弟归来的欢喜中。

“母后……母后去前?面啦!”孝怀长公主松开抱着弟弟的手,温柔捋顺弟弟鬓边压帽时没有压严的碎发,“母后说?,咱们?一家,要永远平安的呀!”

听到?这?话,姜霖几欲落泪,想起母后当下情形,他安抚姐姐几句,毅然起身走出去,推开殿门,迎着升起的朝阳,对梁道玄说?道:“舅舅,我们?出发吧。”

第141章 第141章 天命昭然(三)

“大胆!”

梁珞迦在气毙开?口前, 自官员中先闻其声,再横步出一人,正?是如今的承宁伯,梁道玄的表兄, 崔鹤雍。

崔鹤雍因母亲亡故, 丁忧三年, 如今除去承袭爵位,官复中京府少尹一职,大朝之上, 他声亮而明,清越诸臣,听得梁珞迦心中一暖。

他,也是自己的表兄。

崔鹤雍蓄起胡须后, 样貌肖似先父, 神色凛威, 直视梅砚山道:“先帝遗命, 虽经年数载,然梅宰执是受拖之宰辅,理应有言在耳,陛下?尚未亲政, 正?当宰执柱国之时,却口出不敬可?诛之语,你有何面目百年之后去谒见先帝?”

他声如洪钟,许多人都为之一震, 转瞬之际,崔鹤雍已?站在了梅砚山面前:“梅宰执如此笃定,敢问?陛下?若真不知所?踪, 缘何宰执如此清楚陛下?当前处境是否安危?”

梅砚山似乎早已?料到会有人站出来,他垂目须臾,但不是因畏惧崔鹤雍的气势,却更像遗憾和叹息,而后再抬头时,眼中已?有了锐意:“崔少尹言中所?指,是老臣戕害陛下?,此时又居中发难于太后?荒谬!老臣正?是无时无刻不感念先帝托孤之恩,今日才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我朝基业奋袂攘襟!若老臣噤声,天下?安敢有人冒天威而执义正?之言?”

此言慷慨激昂恍若要去请缨主?战,崔鹤雍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平素和煦,也不禁气得眼前冒出金星来,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太后辅政,与梅宰执一样是受托于先帝,传承于祖训,你是如何理理正?辞直,太后便?是如何毋庸怀惑,你自先帝得遗命,太后何尝不是?怎么先帝托幼主?于你是慧眼,托孤太后便?不是,轮到你来冒犯?”

崔鹤雍不是吵架的高手,这点气势和下?沉的腔调基本都是从表弟那里学来,他心中惶急,也不知是否能帮到太后,抬头之际,正?见太后看向自己,微微颔首。

“崔少尹,你攀援来去,无非是想维护自家姻亲,你乃外戚,自然回护太后,回护太后,便?是回护你自己的权势。如果不是陛下?因国舅遭忧,二?人为何一同?消失?”

许黎邕这时对自己的老师鼎力相助。

崔鹤雍正?欲回驳,却听平静如水的声音自上而来。

“好了。”

那是一种大方?得宜的腔调,即便?眼下?情势危急,太后梁珞迦依然保持着往常的从容,这让许多在场官员不由疑惑:如果皇帝真的驾崩,太后会如此冷静么?

“太后,如若陛下?安泰,臣请传召。”

崔鹤雍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但他已?经不想去分辨声音的来源,梅砚山只用不可?一世的神色扫过他的神情,而后转向了太后梁珞迦,这时又有一人站出来道:“洛王殿下?也未参见朝会,不知……”

“本王在此。”

太后面前,洛王姜熙应当自称一声臣,私下?亲厚,也无非是臣弟,而此时,他大步踏入殿中,却是如此唐突,崔鹤雍心下?一惊,正?欲开?口,然而洛王姜熙却不是一人至此,在他身后,是两队禁军,以此阵列,瞬间充斥满大殿,左右将臣工围拢当中。

“太后,本王听闻有人咆哮朝堂心怀僭谋,特来护驾。”姜熙行礼后直身,再复颔首,“近日宫中朝外流言四起,本王因先帝遗诏,辅政之责,不得不多加留心。”

“谁允许你调动?的禁军?”

崔鹤雍转身质问?。

姜熙看着他,不紧不慢自怀中抽出一张圣旨,再看向高处的梁珞迦:“此乃陛下?先前手谕,命我于他不在时调度禁军护卫太后,此刻正?当其时。”

崔鹤雍总觉得不知哪里奇怪,可?就是说不出来,这时,梁珞迦却开?口道:“哦?洛王所?指咆哮朝堂之人,是谁?”

朝堂之上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随后,姜熙略一挥手,两名禁军牙将手压刀柄,协同?一并,伴随一声声倒吸凉气的此起彼伏,崔鹤雍已?然被他们死死按跪在地?上。

“你们!”崔鹤雍无计可?施,被禁军擒拿的双肩犹如刀刃贯穿般剧痛,冷汗顿时流下?脖颈,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来。

表弟,你到底在哪里……

这是他最后绝望的念头。

梁珞迦没?有愤怒,反而发出一声叹息:“原来如此……”

“太后莫不是以为我们要僭位于此?”洛王姜熙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他本是光风霁月之态,上了年纪后,这般风流也并未有所?改变,然而此时他的眼中却多了一丝任谁都可?以察觉的凶戾,“本王绝非要逼宫谋逆,今日之事,实属无奈,然社稷之重,祖宗基业,本王不得不为之,若陛下?真已?在国遭忧,本王绝不继承大统!”

此言一出,众人几乎就要喧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