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到我师父,SAY SORRY。”
“啊?嗦嗦瑞是么子?冒晓得,快点给我放开,不放开,我不客气喽。”
“SAY SORRY。”
毛珌琫又上前一步,人家担得晃悠悠装满了东西一看就重的筐在他手里跟提小菜似的举了起来猛的推到挑担人面前。
“Don't say? I just married it.”
伍三思给这挑担的人一个同情的眼神,开口喊徒弟:“我说珌琫哪,这位大哥一看就不懂英文,你还是切换回国语吧。唉,你说你好好一个人,干嘛一激动就爱说英文,哪个听得懂哦。”
“算了,放人家走吧,为师金刚不坏之身,撞一下没事。”
挑担的人先给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一脚撞到另一个筐上差点摔倒,听到这话气得忍不住,矮下身就要放担子拿扁担打人,就在此时就听到那个长相俊俏的小师父咦了一声,不客气的把手伸向自己的筐里。
这人定睛一看,气了个倒仰,这怕是遇上打劫的,竟然直接从他手里抢东西。
“这东西哪儿来的?”伍三思拿着一个瓷塔,这塔尖已经折了一段,塔身呈青灰色,上面布满了冰裂纹状,虽说色泽均匀,造型也优美,看着是个烧制精良的小物件,但因为没了塔尖,看起来就是个废品。
他拿在手里,敲了敲塔底,忽然露出一个笑来把塔抛着挑担人:“和你冒得缘,迟早要走。”
说完拉一把徒弟,毛珌琫领会了师父的意思,把筐哐的放在地上,抱着包袱跟着师父往巷子口离开。
挑担儿手忙脚乱接住塔,看着神经病一样的师徒二人离开,禁不住破口大骂:“剁脑壳的,从我担里拿东西还好意思指手划脚,你毛头小子懂个屁!莫让爷爷我撞到,撞到我要打死你两个不安心的。”
他骂了一通,最后看一眼手里的塔,心里嗤笑了一声:一个破旧新物器罢了,能值几个钱?又不指着这么个东西生财,哄骗洋人卖出手了当然和自己冒得么子缘了。
这后生崽还好是个眼瞎的,只拿这个小破塔看了一下,要是拿了筐里全剔的酒杯酒壶那机个值钱货儿,自己保证要打死他。
乡下来的哈东西,冒得眼光。
师徒两个不知道后头挑担儿人的叫骂,往回又走到离万宝斋不远的对街才停住脚,就看万宝斋门口围着人,店里头有打碎东西的声音,还有骂人的声音。
那声音气极败坏,一个劲喊捉住它捉住它,毛珌琫半晌,终于忍不住说:“师父,你曾和我们说过,点灵术不是这样用的。”
“为师说过吗?为师记得曾经和你们说过,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瞧,一个小小的黑石点化出来的甲灵就能把人家一个店闹得天翻地覆,你说说你,还有你师兄,叫你两点个灵,摸灵穴灵脉都要摸半天,点出来的灵还撑不了几下就散了,为师怎么就收了你们两个蠢脑壳。”
伍三思脸上挂着笑,嘴里毫不留情的骂着徒弟,指着万宝斋围得越来越多的人道:“为师就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儿,活学活用,才是我术门性情中人嘛。”
端正着一张严肃脸的毛珌琫低头看了头顶才到自己脖子的师父一眼,哦了一声。
他是师父他任性,他有理,作为徒弟,毛珌琫紧紧闭上了嘴,陪师父站在马路牙子边看热闹。
也是,乱说师兄坏话,破坏他名声让他抹黑的,就得这么报复。
第20章 坑蒙拐骗
这对无良师徒看热闹不腰疼,硬是等到里头的鸡飞狗跳渐渐落幕才离开。
他们刚走,曾经在巷子里碰到的挑担儿就从街一头四处抻着脖子寻了过来,然而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这对师徒的身影,他嘴里叨着别人听不清的话,混迹于人群,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洋当中,迅速不见了踪影。
帛门清苦,光靠卖药卖野物给万宝斋修点东西挣得一点儿小钱买生活用品,攒的钱财并不多,何洛下山拿了二十个铜板,师徒俩身上也就三个大洋六十个铜板而已,到小客栈饭店一问,一个大通铺一晚要十二个铜板,这还是最便宜的,按着人头算,就一晚上就要花掉二十四个铜板,直把伍三思心疼得,他和老板讨价还价。
“老板,你看,我和我小徒弟合睡一个铺要得不,空出来一个位置你可以再租别人,一晚十二个铜板。”
小客栈老板上上下下打量着师徒,眼神里带出明晃晃的看傻子的讥笑:“见过小气的,冒见过你果样的。你果个徒弟揸起果么高的个子,能团巴垫起来是不?还两个睡一个铺,亏你港得出来。要住不住,我还懒得做你生意,走走走。”
毛珌琫看师父还要扯皮,上前一步捂住伍三思的嘴,拖着师父快速离开客栈。他装做耳聋的样子,直到走出门口才松手。
一松手,师父就踢了他一脚,按在自己左腰和左肩上的手用力按了按才松开,骂他:“拉着我做么子?到处都是这个价,难道你嫌十二个钱贵了,今晚要为师睡大街上?”
“不孝徒弟。”
毛珌琫居然摇了下头,伍三思瞪大了眼惊奇的看着他:哟豁,这个秃毛熊开窍了,晓得反抗自己了?
就在他要为徒弟鼓掌的时候,就听到徒弟开口:“不睡大街,睡桥下。”
……
伍三思迅速拉下嘴角,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拍到徒弟脑袋上。
“睡你个脑壳,我打死你个不孝徒!”
“你晓得个么子,桥下头那都是被要饭的包场的,要是客了要被人赶的,给了钱睡一夜还冒得被子盖得,你何的果样蠢?为师为么子那回眼瞎把你给捡回来了。我打我打,我把你打开窍些。”
他个头不高,却灵活得很,跳起来落下来竟然没碰到半个行人,就是要碰到的时候也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身体一扭一拐就半途换了个方向落在空地上。
路过的人无不对这对古怪的师徒行注目礼,打了几下,伍三思忽然停手,老气横秋的把手往背后一背,迈着小外八字步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喊蠢徒弟:“还不快跟上?”
毛珌琫顶着被揍红的额头耳朵和乱槽槽的头发,一边张手以指理发,一边大步迈开跟上去,就见师父三五两下跟条游鱼似的,二十多米的距离,一下子就溜到了前头三个挑担的挑夫中的一个旁边。
伍三思咳一声,自来熟的和挑担子说话:“这位老哥好啊,要算个八字不啰?我看你印堂起青气,最近怕是屋里有人受了伤,区区不才,会些个医术正得一手好骨,不要钱,要是你信得过,只求老哥一个小事。”
他说时刻意加重了受了伤、正好骨这六个字,本来被不认识的人搭话,三个脸色有些个不好看的二三十来岁汉子们马上就是一惊脸惊不定,脚步不自觉缓了下来。
跟上来的毛珌琫无话可说,晓得师父又要装他说的九金一骗人了,以前没得钱买粮的时候,师父就用这招在山下的村里头招摇幢骗,哄得人家心花怒放或忧心忡忡,挤出菜和几把麦子米来答谢。这会子怕是看出人家有事,上赶着想唬人找地方白住呢。
师父鼻子跟狗一样灵,怕是闻到人家身上沾的药味,从药味里头判断出是治骨伤的那几种,才敢这样厚脸冲上去。
师父Really shameless(真不要脸)。
“小师父厉害,你怎么晓得我屋里的事?难道跟踪过我?”
“我才到省城,到哪里去跟踪你?你有么子值得我图哦,我就是看你顺眼,也看出你屋里有事,想帮一把,换找个地方借住一晚的机会就走而已啰,你要是信就信,不信我就另外寻人问机缘去了。”
伍三思说着想走,那汉子立马腾出一只手拉住他,手刚沾上这个年轻人的手臂,就觉得掌心一痛,跟万根针齐齐扎到似的,他唬得马上松开手。
松了手又没得任何事,他奇怪的甩下手掌看了看,不晓得刚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再抬头看,就觉得面前这个穿着比要饭的要好些的穷小子眼神清亮,笑容端正带着一股讲不上来的世外高人的味道,虽然身上衣服旧烂,但气质像山里的青竹松柏,心下不由得就多信了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