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说:“你为何会来杨府,还这身打扮。”她将季般般拉到旁侧,避免被人看到。
季般般说:“来帮你找乔肃杀人的证据啊。”她偏头往拱门后看了一眼问,“怎么样?你这么慌张是找到什么了?”她目光落在顾司宜额角上,看着额角撞红还挂着血渍,她不仅双眉紧蹙,“怎么伤的。”
顾司宜别过脸看向别处说:“不小心碰到了,我进去什么也没找到,我和王姑娘开了杨佑的棺椁,发现杨佑头骨有明显裂纹,显然是凶手先偷袭,而后又在胸口用陈家的匕首补了一刀。当年清理尸身的时候竟没有发现这伤口,我感觉和这清理尸身的丫头有关,如果能找到伤及头部的凶器,便能证明陈钰的清白。”
季般般轻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丢没丢?这东西留这么多年做什么,还疼吗?”
“十五六岁的孩子,第一次杀人,东西不敢丢,因为他怕这凶器被人找到,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放心的,越是害怕被人发现,越是会放在自己看的见的地方,心理防线弱。”顾司宜目光停在身后那所孤寂的小院,乔肃以前不会武,能来大户人家做书童也是读了些书,读书人没有尝过杀人的滋味,心理难免慌张。
季般般认可她说的,伸手去轻抚顾司宜额角的伤口,谁知手刚碰到,顾司宜却一颤,“以前都不躲,怎么怕我了。”
“我没有。”顾司宜反驳,身体有些僵硬麻木,季般般垂眸一笑将手放了下来。
季般般说:“把手给我。”
顾司宜瞬间回了神,抬眼望着她,问:“你要做什么?”
季般般不语双眉一蹙瞧着她,似笑非笑那般。
顾司宜想了想,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藏着镇龙玺的袖子微微背在了身后。
季般般将她外袖往上叠,露出了内衬的白衣,然后她拿出一只褐皮的袖箭,袖箭上有三个银色暗扣,顾司宜没用过但是也见过此物,景听尘袖中也绑了一个,不同的是季般般这袖箭做的更加别致。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好好保护自己,这里面一共有五十支银针,大都抹了剧毒,带着会重了点,不要随便脱下。”季般般耐心地将袖箭给顾司宜穿到手腕上。
顾司宜手腕纤细,往年戴的镯子都需量了尺寸定制,但这只袖箭做的正好,顾司宜看着季般般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欣慰入了迷。
季般般将她外袖放下,袖箭正好被盖住,见顾司宜发愣,她微微侧头问:“我说的你听到了吗?你会不会用?”
顾司宜回过神道了谢,她看着手腕上的东西说:“小时我见过,但不曾带过,这银扣便是机关对吗?你赠的这只袖箭戴着正好。”
“因为这是我做的,你的尺寸我当然清楚,为了避免你笨手笨脚的伤了自己,所以这银扣转动才能触发机关。”季般般站到她旁侧,抬首往树上瞧去,树上碰巧站着一只飞畜。
她抬高顾司宜手腕,转动银扣,正巧射中飞鸟,飞鸟从树上跌落,银针穿过鸟身子渐渐变黑。
季般般说:“只有中间的银扣射出的银针无毒,虽然无毒,但是中了也会晕厥几日。”
“记住了。”顾司宜抽回手,将袖子盖下免得被人瞧见,“你来杨府可发现了什么?”
“没呢,摆脱了几个家丁便来寻你,我得走了,若是想我便到那日客栈寻我。”季般般伸手揶揄地捏了捏顾司宜下巴,见顾司宜脸颊瞬间涨红,她双眼含笑。
顾司宜懊恼地瞪了她一眼,直到季般般转身走远,她这才想起袖中的镇龙玺,乔肃一介平民如何能有这前朝的镇国之宝,这样她更对乔肃的身份起疑。
季般般没走多远便遇上了管事的,杨府管事的老头儿被下人称为杨伯,此人本不姓杨,儿时便没有姓,入了杨家做事这么多年,于是杨广便让他随自己家姓。
杨伯问道:“道长寻的如何?”
季般般说:“瞧了四处府内风水极好,冤魂鬼魅进不来,往前有一处的小院可适合做法事。”
杨伯偏头一看有点犹豫说:“那是乔公子的住处,这还得问过乔公子才行。”
“此事不急,那便等乔公子回来问了再办。”季般般微微一笑。
杨伯这时松了一口气,他伸手做‘请’,说:“府内备了好菜,道长先请。”杨伯走到了侧前方为季般般带路。
杨府的宅子翻新过融了些浔安的特色,随处可见的假山凉亭鱼塘,季般般问道:“听闻乔公子来了杨府多年,掌管着杨府大小事宜,做场法事是不需要过问杨老爷。”季般般一笑说,“倒不是别的,就是这种法事至亲在更好。”
杨伯没有起疑,说:“杨大人过些日子便会回来,为少爷做法事,大人定是会赶回来的,道长想问的是为何此事不过问老爷,而是乔公子,乔公子自幼便来了杨家做书童,写的一手好诗,杨大人也待他极好的,府内大小事宜都由公子决定。”
季般般笑道:“恩师曾替京中七处营的纪大人算过,纪大人也收有一个义子,让师父算了算合不合八字,听说如今这义子正为其礼部,乔公子如此得杨大人喜,想来这八字也是也是找人好好算了一番。”季般般试探性地询问,转头刻意观察着他的表情,关卫很少信这些,偃台不同,世代传下的理念无法是一朝一夕便能改。
杨伯迟疑,说:“纪大人原来是找人算了算,不曾听人提过收义子还有这等讲究。”
“当然,红白喜都得算卦,何况收义子入族谱这等大事,有人命犯孤煞,有人是天乙贵人,不算算怎么行呢。”季般般面上笑不减将眼神挪向别处。
杨伯挠头想了想,乔肃来后家里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儿,除了杨佑死了,先前因为顾家通敌叛国商船的事情,杨广去关卫被扣留几月调查,他于是说道:“那道长能不能算算乔公子的八字?”
季般般知目的达到,说:“算是能算,不过人都入了乔府,可要将乔公子寻来当面算?”
杨伯道:“不用,此事道长偷偷算算就行,道长有所不知,乔公子打小几岁随着少爷的私塾先生来的杨府,后来乔公子和少爷玩到了一块儿,就成了少爷的书童,但是不知为何,从那时起,少爷总能遇上些磕磕盼盼,后来私塾先生因欠银子,偷了账房的钱被赶出了杨家,少爷和乔公子感情深厚,老爷便留下了乔公子。”
听到这儿,季般般神色变得阴冷。
“我想道长说的很对,这八字是该好好算算才对,道长?”杨伯轻声唤道季般般,季般般挤出笑回应:“能算。”
第72章 锥子
乔肃刚从外边回来,还未将缰绳递给随从,便见着杨伯匆匆而来,杨伯在门口等了许久,他迎上去说:“乔公子可算回来了,少夫人来过刚走。”
乔肃皱眉,问:“可有何事?”
杨伯说:“本来说昨夜有一黑猫跳上少爷棺椁的事想找你商议如何办,但少夫人在厨房转了一圈后,便回去了。”
“厨房,她去厨房做什么?”乔肃将身上的佩刀递给随从,然后大步朝着屋里去,像他这般儿时未曾学过武的也只能如今有了条件勤加练习。
杨伯说:“不知,厨房老妈子说,少夫人问了一些少爷生前的事情,说什么想见见当年给少爷换寿衣的丫头。”杨伯对此事不会隐瞒,显然是对王从南刚刚的态度心里生了气。
乔肃脚一顿,刚好落在入门后的第一步台阶上,心里渐渐不安,他看着杨伯问:“少夫人走了多久了?”
杨伯想了想,道:“走了有一阵了,对了,道长正在会堂。”
乔肃看了眼身侧的随从,吩咐说:“跟上去,看着少夫人安然无恙地回到祠堂。”他目光一紧,对上随从的双眼,随从立马懂得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杨伯,未曾发现疑丝,他垂首离开。
乔肃入了屋没有直接去会堂,反而是回了自己的小院,杨伯没有多想,在他离开之际多提醒了一番季般般在会堂等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