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宜说:“崔自华父子二人已死,王家铁匠也被杀了,没有证据证明红影是她了,她深得太后心,尘姐姐若是要查她的身份怕是不好查。”
太后身边许多事都是阿拉真在做,常真一死,近来宫中连个管事太监都未选,内务的事情也由阿拉真在负责,顾司宜想到这儿便想起了兴安,是时候去看看他,想办法将他调离司礼监。
景听尘说:“我不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顾司宜没接话,这世上的确没有不透风的墙。
话罢,景听尘看她神色莫测,一笑岔开话题,“你啊,入了宫第一件事不来寻我,怎么?久了不见都不想我?”
顾司宜被她逗笑了,说:“怎不想,你的捷报我都带着。”顾司宜从袖子里拿出来,文书被她用手绢包的严严实实,“诺,看吧。”
“绾绾长高了不少,师伯回了道观,临走时给了我一样东西。”景听尘站直了身子,把手背到了身后。
顾司宜问:“师傅她可还好?”她眼巴巴地望着景听尘,她那年离开泗州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祖叙言。
“不好,挺想你的。”景听尘摇摇头,没了战场上的威风,“师伯让我给你的。”她拿了出来。
顾司宜看着面前这个六角木盒,一脸茫然但又能想起什么,在泗州药观的时候,她在菩萨像后曾经摸到过这个盒子。
她不确定地打开盒子,果真是她小时见过的那个,盒子中躺着一颗药丸呈红色状,裹了蜡看着光滑平整,她忙的问道:“这么珍贵的东西,师傅怎浪费给了我。”
“这药珍贵,你自当好好收着,世间仅有一颗,师伯说你身子弱,性命攸关的时候,可保你一命。”景听尘帮她把盒子扣了起来,这药名唤赤兰,鬼医东方洵毕生也只研制了一颗,世间独一无二的救命药留给了祖叙言。
顾司宜格外平静,远在泗州的师傅也秉持着一个心愿要她活着。
第58章 侍女
夜幕临世,皇宫常武殿热闹非凡,今日宴请景听尘大胜,景听尘带着顾司宜刚落座,便见着季般般到了,季般般横视一圈最后落座在顾司宜旁侧。
景听尘往这头瞧了眼,正好对上季般般那双冷的可怕的余光,季般般穿着黑衣,领口还能看着内里叠加了红色。
今夜是简单的宴请,回了关卫定是还会大办,这五年的战乱终是结束,大赦天下只是其中一项,当然大赦不包括崔寄成。
安排吃食设席的是阿拉真,总管太监还没筛选只得由她暂时顶替,她站在角落数着今日到场的客,直到太后拉着小皇帝到场,哄闹的席间方才安静下来。
众人起身行礼,这场宴结束,便是回关卫的时候了。
太后拂袖请众臣落座,她道:“今日宴请庆祝景大帅大胜归来,众臣当随心所欲,不要拘谨便好。”
所有人目光不自觉地瞟向景听尘,景听尘高声道谢。
流程走完,才入座,顾司宜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等宴,但是景听尘带来的人,臣将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席上摆的菜算不得是最好的珍馐,天气热,凉菜比热菜多了几道,浔安特色的醋鱼成了桌上的最体面的东西。
顾司宜吃了两口便没再动筷子,席上多数人都在同景听尘寒暄,拍马屁为多,没见到封沛琛应是一早回了南璟,顾司宜有听宫里人说南璟王夫人,也就是封沛琛的母亲生了重病。
角落的封鹿栩脸色不太好,作为南璟王留着宫内的质子,何时能回到南璟始终是个谜。
像景家已是无位可封,太后赏了些珍宝,同赏封沛琛的东西无二,宴会进行到一半,太后抬首问道:“听尘,此次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尽管提,哀家都满足你。”
席下安静,屏住气息看向景听尘,唯有季般般坐在席间偿着饭菜,喝不了酒,也无人同她说话,季般般在这热闹的场景下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景听尘站起身沉默半分,抬眼时将目光落在太后身侧的阿拉真身上,她笑着问:“太后当真是什么都给?”
太后一笑说:“你还质疑哀家不成,一言九鼎,你尽管提。”
“太后。”景听尘出了席间单膝跪地,高声说:“臣自幼在军营长大,平日身侧将士多为男子,无姑娘相伴,臣见太后身侧女官很是能干,太后能否将她赏赐做臣的侍女。”
太后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阿拉真,景听尘的要求并不过分,一个婢女没什么重要的,况且如今景家同她站成一线。
阿拉真一脸茫然,看向景听尘时,不免心里紧张。
众臣哗然,没人对此起疑,阿拉真是崔家献给太后的,崔氏没落了,这人在宫里宫外都没什么大用了。
“太后可是舍不得?”景白烯见太后迟迟不答话,抿着笑问道。
太后脸色尴尬,随即换上笑,说:“一个女官听尘想要没什么舍不得,为大北立下汗马功劳,十个哀家也赐。”
话音一落,席间传来笑,顾司宜看向旁侧的季般般,季般般隔得她不远,两人桌子间留着窄道,季般般倒上茶水喝下悄悄离了席。
顾司宜自然知道景听尘为何让太后将阿拉真赐给她,景听尘怀疑阿拉真是漠原养的探子,这人留在自己身边总比留在宫里的好,一切顺理成章,但她总觉得心里不安。
景白烯瞥见旁侧的封鹿栩一直垂着头未说话,景白烯倒上酒说:“今日这酒不错,侍郎可尝了?”
封鹿栩回过神,去端桌上的酒杯,谁知杯子被长袖拂倒,酒水洒落到桌上,顺着桌沿滴到他衣服上,他往后挪了挪说:“将军见笑了。”
景白烯见罢,从袖中掏出手绢递了过去,道:“看来是这酒倒的不够满,酒没压住杯,我这杯倒满了,侍郎尝尝?”他端起刚倒好的酒。
封鹿栩不好推辞,接过一饮而尽,他皱着双眉,他不胜酒力,在家里他一直都是那个喝不了酒的儿郎,偶尔见顾司宜甚至觉得他和顾司宜身上有相像的地方。
“多谢将军。”封鹿栩恭敬的双手奉上酒杯,这一杯酒下肚心口上的酸楚减少了几分。
景白烯没有多说什么,今日封沛琛出宫时,他正好遇上,碰巧听小太监说起,封沛琛本来是过几日才回去,除了母亲生病以外,听闻封沛琛的姐姐出了家,一生多有苦难事,不入空门无处消。
如今仗打完了,封鹿栩更不会被朝廷放回南璟,景白烯对此司空见惯,乱世谁不无辜。
顾司宜掐准时间趁着景听尘不注意离了席,疾步前往藏书阁,众臣在席上喝的正欢,今夜是个不眠夜。
前往藏书阁的路上她心提到了嗓子眼,景听尘没有喝酒,白日都能掌握她的行踪,何况晚上。
一路没有设灯,还有几日便回关卫,这偏僻的地方宫灯早被撤下,寂静的深宫不知是误听还是心绪紊乱,顾司宜能听到几声女人哭喊,尤其路过枯井她后背传来一阵寒气。
顾司宜摸着黑到了藏书阁,推门时,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季般般转过身,道:“你来怎么不提灯。”
顾司宜见到她,悬着的心才放下,她捏紧的拳头也放松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