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子想了想,说:“饮酒,还剩三号上等房间有客人,昨夜也没要闺女,一直....”
“待会儿要来人搜查,聪明点。”崔以朗打断,说完跨着大步往后房去。老妈子愣原地想了一番,招招手说:“将三爷的马带后面去。”
崔以朗径直走到顾司宜所在的房间门口,他本想将房门踹开,收住了脚,敲了门。
“进来吧。”顾司宜悠悠然倒上酒,酒壶刚落桌,大门便开了。
崔以朗的黑脸上浮出笑,他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说:“扮男子混青楼,还有模有样,把老妈妈都骗过去了。”他端起顾司宜刚倒好的酒尝了一口。
“要扮,不骗过人怎么行。”顾司宜轻笑回答。
崔以朗看向别处,问:“二公主呢?”
“走了,刚走的。”她望向打开的后窗,转过头开门见山直说,“东西呢?你知道我要什么。”
崔以朗慢悠悠地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他随手扔到了桌上,说:“你杀了我赌坊管事的,这账怎么算?”
顾司宜拿过来翻看,反问道:“你想怎么算?”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不杀了他,你能来?就像,殿下如果不走,你也不会把册子交给我。”
崔以朗慢慢地拍着手,笑着说:“顾家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她在我的确不会交给你,毛符宽带着人搜了一夜就为了这本冤案的记录,我不信纪家不想要。”
“你可看过了?”顾司宜一页页地翻着,寻找着某个答案。
崔以朗翘起二郎腿,慵懒的靠着椅背上,“没看完,乱七八糟的事儿太多,人都死了,审也审过了,有什么好看的。”
“太上皇在位时,关卫皇宫正在修筑,单姓也为禺尧行商大家,但因为税银被下令抄了家,单老太爷被斩,听闻老两口死时连下葬的银两都没有,裹了张草席便埋了,单家的银钱被充公拿去修筑皇宫,单昭父亲便结识了土匪前去抢回家中银钱,谁知事发,被太上皇亲斩,祖坟也被掘了,如今你为朝廷卖命,倘若他知晓了会怎样?”顾司宜漫不经心说着,手上的动作不曾停下。
崔以朗放下腿,身子前倾,“你威胁我?”
顾司宜见他紧张了,于是笑着说:“我一届小女子称不得君子,威胁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才能拿的住你,三爷说呢?”
崔以朗盯着她沉默半刻,大笑起来,靠了回去,双手一摊,说:“顾家小姐,尽管去说好了。”他端起桌上的杯子,眼神阴骛,“你瞧你手中的册子最后一页。”
顾司宜直接翻到了最后,最后有明显的撕裂痕迹,她一脸茫然,问:“你撕的什么?”
崔以朗见她的神色满意地笑了起来,“我本无意动景家,是瞧在二公主推我一把的情分上,但你们二人偏偏想着拿我做刀。顾家通敌叛国,听说是你哥哥顾牧安亲自送敌军出的船,你猜那一页是什么?”
顾司宜捏紧了书角,她平静消除怒气,崔以朗来时早有准备,她深吸一口气说:“审问顾家的是锦衣卫并非大理寺,这册子怎会记载顾家的事情,你在诈我。”她合上书。
此时街边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密,顾司宜猛地站起身,一双眼射向崔以朗,看着崔以朗得意的表情,她明白了。
崔以朗站起身子,说:“在我面前耍花枪,我早知你会支开二公主,从义父下手用此事威胁,刚刚与你周旋一番拖延时间,来时我便让人通知锦衣卫到此捉拿嫌犯,瞧你穿的,女扮男装,给你十张嘴也无从辩解。你可知,昨夜东堂街的人为什么少,当真以为宫里死个太监全城就得戒备,本想昨夜便将你的人一网打尽,只不过没想到你本事挺大,来的一等一的高手,故而疏忽了,还拿了管事的头,你瞧瞧这是什么?”崔以朗手拿着季般般给的僻骨粉,抬眸时见着顾司宜眼里露出慌张。
顾司宜支开季般般为他创造了更多的机会,季般般会武三两下拿下他不成问题。
此时他笑得更欢了,“这药我刻意剩了半包,僻骨粉来自漠北,这几年打着仗,要弄到何其容易,顾家先前有通敌叛国嫌疑,瞧着你这张小脸我倒是想手下留情,偏偏你不放过我,册子一供,景家自身难保,这一箭双雕我玩的可好?”
脚步越来越近,顾司宜透着窗看到锦衣卫入了春和楼对面的商铺,若是锦衣卫搜查到这儿,崔以朗完全能说自己前来追捕嫌犯。
顾司宜说:“你当真以为锦衣卫是吃闲饭的?你凭嘴皮子便能将人调来,若是问起你何处得来的线索,你也脱不了关系。”
“你想的慢了一步,我早已上报太后,昨夜这东堂街巡逻的侍卫皆是鬼面暗卫军,你鬼鬼祟祟入春和楼,这春和楼是什么地方?是我的地盘,昨夜送菜的小斯吃了这僻骨粉早已经没气了,尸首就在你的隔壁,百口莫辩这个词送给绾绾姑娘。”崔以朗一脚踩在凳子上。
顾司宜听到锦衣卫已经搜查到了春和楼,老妈子嗓门很大,同外面的人周旋。
“我说了,对他,你不能客气。”季般般从屏风后出来,房顶上出现异动,透着镂花窗,崔以朗看到几十个杀手从天而降,落在后房院子外。
他见到季般般显然吓了一跳,季般般走到顾司宜身侧,看着崔以朗双眉一扬道:“你想欺负谁?”
第52章 做庄
崔以朗似是平复好了心情,他自嘲一笑,说:“原来二公主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季般般低头一笑,外面传来打斗声,她说:“昨日你问我下多少合适,我告诉你半包,隔壁的小厮吃了几口不也死了吗?崔以朗,你想欺负我的人,脑子,还是差了点。”
外面的打斗声显然锦衣卫占了下风,毛符宽没有亲自来,派的手下也未带太多人,顾司宜早知道崔以朗不会守规矩,但她还是留了机会给他。
顾司宜说:“单昭贩卖私盐可是死罪,你传密信给邢州官道守备的让其盘查单昭的货物,此事我已写下让人快马加鞭送出了城,今日,我若是走不出去,那不出三日这传条便会送到单昭的手里。”
崔以朗一拳头打在门上,他预谋好的一切正中她们下怀,一件不差被拿捏,他转过身子,愤恨指着顾司宜,“得,你狠,顾家的余孽真是条疯狗。”
季般般一个翻身一脚将人踹到地上,崔以朗起身拿拳头挥了上去却扑了个空,季般般一脚踩在他的肩胛,右手反扣上他的双臂,单膝跪在他的脊骨上,她左手肘搭在踩肩胛的膝盖上,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她微俯身侧头看了眼崔以朗,道:“再叫一声试试,畜生都敢在我面前放肆,混账东西!”
“季般般,滚开。”崔以朗气的满脸通红,毕竟是这一带人称的三爷小东家,被女子如此欺凌,免不了心中有气。
“叫谁滚呢?”她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将崔以朗反扣上的胳膊抬了抬。
崔以朗疼的额头渗汗,他喊道:“断了,轻点!你们要什么?!”
季般般瞧了眼顾司宜,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崔以朗不敢起身太急,他缓缓起身轻轻转动着胳膊。
外面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刀剑碰撞夹杂乐妓们的尖叫,此时房内却静如止水。
顾司宜说:“崔夫人回了泸川,三姓九族高门邹家可不是省油的灯,你来时想将我送入大牢,我与崔家密谋杀害常真,合着演了一出红影飞镖戏码,景家推波助澜让你做鬼面督卫,你受崔家威胁接下此事,暗中调查,崔家事发残害西厂周锑欲要嫁祸给东厂李忠,目的是为了将司礼监也收到囊中谋权篡位,这可是你替我想好的供词?一画押便毁尸灭迹。”
顾司宜撇了一眼崔以朗,崔以朗的面色告诉她,她说的一字不差,她缓缓坐下,给崔以朗的空杯倒上酒,继续说:“三姓九族家嫡亲的姑娘可是做王妃的,崔夫人下嫁到崔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没有邹家,崔自华怎坐上大理寺,关卫皇宫多少珍藏经卷皆来自三姓九族。你杀了我,压制景家,这崔氏家主的位置,你坐不上的。能屈能伸才是聪明人,拿你做刀你便受着,不然鱼死网破,我保你母亲连牌位都供不进崔家祠堂。”
季般般淡笑颇有几分欣赏,她看着崔以朗的神色,明显刚刚岿然不动早转换,面上几分担忧,生母对他来讲无疑这不是最后的底牌,他忍辱负重活在崔家多年,为的便是讨回受过的屈辱。
崔以朗陷入沉思,顾司宜说的没错,池阁老都得给邹家几分薄面,况且太后,崔以朗上前将顾司宜倒好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烧喉,明明点的是春和楼上好的珍酒,他却品不出香味,“这赌,我输了,往后,你做庄,我组局,谁输谁赢你说了算。”
他说完,行了礼便打开门走了出去,正堂内一片狼藉,黑衣人见人出来停下手中刀,崔以朗挥手,“走。”
锦衣卫不再大动,收了刀,跟着退了出去。